宋煙亭雙唇微顫,聲音很低,但卻堅定得像暴風雨里永不摧折的燈塔:「她想讓我好好活著,我也知道活著很好。所以我把她摘得很乾淨,把自己摘得很乾淨。」
「但現在這樣也沒關係。」
「活著固然很好,但有些東西比活著更重要。」
黑白的黯淡慢慢消弭。
鮮活的色彩重新回歸,點亮了枯燥的視網膜。
寧准結束了真空時間,但卻沒有立刻宣布解謎結束,也沒有動手去搜周暮生身上的魔盒。
宋煙亭坐在地上抽完了那根煙,站起來,拿過旁邊的鐵鍬。
黎漸川對他招了下手,宋煙亭沒抬頭,把另一把鏟子遞給了他。
房間內很沉默。
只有一鍬一鏟挖土的輕微響動。
五號和八號站在門口,靜靜地望著兩個勞動的少年。
周暮生趴在坑邊,渾身顫抖著發出壓抑的似追悔又似怨恨的抽噎聲。
「好了。」
宋煙亭停下了動作。
黎漸川應聲放下鏟子,就看見宋煙亭一扔鐵鍬,跪在挖出的坑邊,伸出雙手一點一點撥開那些碎土。
碎土底下,很快露出幾塊森白的骨頭。
宋煙亭手一僵,停頓了幾秒,然後很快又加快速度,冷靜而小心翼翼地將那些白骨一塊塊撿了出來,放進旁邊一個黑色的書包里。
他撿了很久,但又好像沒多久。
等坑裡所有的骨頭都撿乾淨,他才站起來,抱著書包,往外走去。
黎漸川四人跟在他身後。
他走到校門前,那裡正站著男老師王敏,王敏苦澀地看著宋煙亭,雙手克制不住地發著抖:「我沒有害過任何人……」
「好。」
宋煙亭說,「打開門,你可以走了。」
王敏欣喜若狂:「門……門可以打開了嗎?我……我可以走……我馬上走!我馬上走!」
他高興瘋了,近乎癲狂地衝上去,一把拉開校門。
原本緊閉的沉重校門就他這麼輕輕一拉,就輕而易舉地打開了。
王敏一呆,旋即毫不遲疑地往外衝去,但他只衝出了一步,就仿佛撞在了一面無形的牆上,磕了個頭破血流。
王敏的屍體栽倒在門邊,還在驚喜地大睜著眼睛。
「沒害過人……」
宋煙亭嗤笑:「他對警察撒謊的時候,就沒想過那會害了燕燕嗎?」
他瞥了一眼被利用完的那具屍體,慢慢走到門前,將要邁出去前,回頭看了眼黎漸川和寧准:「我也猜到了一些東西,很模糊,但我想你們不是原來的那些人,他們可比你們蠢多了。」
「所以我現在這聲謝謝是給你們的。」
宋煙亭眼神認真:「謝謝你們給了我時間,也給了我張夢超的記錄,讓我找到了燕燕。」
「時間不早了,我和燕燕就先回家了。」
「再見。」
宋煙亭笑了笑,抱著那個裝滿了白骨的黑書包,一步一步向著校門外走去。
校門外的世界一片漆黑。
但宋煙亭卻仿佛看到了新生一般,腳步堅定,任由身體被周圍洶湧的黑暗吞沒。
背後黎明破曉,有朝陽慢慢露出光來。
夜盡天明的時刻,豐城私高的校門前,黎漸川收回視線,抹了把臉,把之前拿過來的周暮生身上的魔盒遞給寧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