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然濃重的黑暗裡,只有一張乾癟的人皮滴著血,掛在鉤子上。
夜風送來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推鞦韆的學生們仿佛沒看到眼前的這一幕,依舊上前輪流推著椅子上那團血肉,唱著兒歌。
血水洇透了草地。
廣闊的操場上,一陣陣歡快的歌聲伴隨著血腥飄散,令人不寒而慄。
等到所有人都推了一遍鞦韆之後,這些人又分散開,再次進入宿舍樓,拖出一個個學生老師,把他們掛上那架鞦韆,直到對方皮肉脫落,變成一團模糊的血泥。
黎漸川計算著,大約一個小時,這群人一共殺掉了不到五十人。
在沒有弄清情況前,他不會出手去救任何人,除了寧准。
他冷靜地注視著不遠處。
那架鞦韆從上到下已經都被鮮血浸透了,殷紅之中透出了黑色。
上面的血泥堆積不下,砸在鞦韆周圍,密密麻麻。
在殺掉這將近五十人後,這群人沒再繼續進入宿舍拖人,而是挽起袖子,像揉橡皮泥一樣將這些血肉揉在一起。
他們把血泥搓成不同的形狀,碼起來,擺在旁邊搭建成了一架架新的鞦韆。
血泥鞦韆立起來,一張張人皮被抻開,拉成繩索,吊著鞦韆椅。
學生們渾身都被血染濕了,泥肉粘在身上,噁心至極。
但他們卻毫無所覺,開開心心地圍著幾架鞦韆轉了一圈,欣賞他們的工程。
凌晨三點。
一切結束了,血淋淋的老師學生掛著溫柔的微笑離開了操場。
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操場出口,黎漸川又等了片刻,才直起身,跑到了鞦韆旁。
甫一靠近,就被沖天的血腥氣熏得皺了皺眉。
他也在屍山血海的戰場裡待過很久,但戰場的血腥,與這樣直衝人性的殘忍並不一樣。
不想放過任何線索,黎漸川忍著噁心挨個兒檢查了一遍這些鞦韆。
除了最開始那一架鞦韆,其他的全都是由人的血肉拼成的,噼啪地往下掉著碎肉和血,還有一些眼球和肢體凸出來。
快速檢查完,黎漸川計算著時間往操場外跑。
之前他計算過這些人移動的速度,並不快,所以他完全可以翻牆抄近路,在姜源回到寢室前先一步到達寢室。
這麼想著,黎漸川已經來到了操場出口。
但就在他距離出口大門只有三四米,即將踏出去時,他的心頭突然湧上一股奇異的危機感。
他下意識停下腳步,繞過鐵絲網,貼著牆根翻上了一邊的牆,身軀伏在牆頭,朝外望去——這一眼,就讓他心臟一停,倒抽了口涼氣。
那群人根本沒有離開!
一道道在血里泡過的身影分列兩側,站在操場出口外的活動室旁,一張張帶血的笑臉堆在牆後,齊刷刷伸長了慘白的脖子,直勾勾地盯著黑幽幽的大門。
死寂陰沉,像是在等待著獵物落入網中。
那麼多密密麻麻的黑色眼珠子和詭異的笑臉,看得黎漸川直起雞皮疙瘩。
可想而知,如果他毫無顧忌地從大門走出來,會面臨怎樣一副景象。
看明白眼前的一切,黎漸川不敢停留,像踩在牆頭的野貓一樣,小心地後退,滑下高牆,想借著樹影的遮掩離開。
他的身影慢慢浸入黑暗中,那邊的面孔還在盯著大門,沒有發現他。
黎漸川稍微鬆了口氣,正要轉身回去,卻忽然感覺到一道視線的注視。
他警覺地抬頭,正和一雙充滿疑惑的惺忪睡眼對上。
旁邊是男五宿舍樓,眼睛的主人從宿舍樓一樓的寢室窗戶望出來,似乎還有些迷糊,看到黎漸川,脫口道:「你在幹嘛?」
話音未落。
黎漸川心裡就罵了一聲操,轉身拔腿就跑。
跑出一段距離,他回頭看了眼,果然看到那群學生跟喪屍一樣烏壓壓追了上來,移動的過程中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不過這群人不止奔著他來了。
還有幾個人衝上窗戶,捂著那個睡醒的男生的嘴,把人拖了出來。
那個男生看到一群血人似乎嚇懵了,愣了一下才瘋狂掙紮起來,拳打腳踢中勉強逃脫出來,朝著黎漸川這個方向逃命。
黎漸川早就撩起T恤,把臉蒙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