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准低頭纏線:「可能性很大。」
涼爽的春風拂起他的額發,「教師公寓是單人間,我沒有參考對象,但昨晚查寢很多寢室都有動靜,真正睡著的人很少。但如果後半夜真的有什麼事發生的話,沒有睡沉的人不該聽不到聲響。」
「這確實是個疑點。」
黎漸川點頭。
放了一會兒,寧准有些累了。
黎漸川帶著他走到操場邊緣人少的地方,隨意拉著風箏線,坐下休息。
寧准昏昏欲睡地躺在黎漸川的校服外套上。
黎漸川低頭看了他一眼,正想著要不要伸手給他蓋著點眼睛,頭頂卻忽然落下一片陰影。
猛地抬頭,黎漸川揮手一打,一面斷了線的風箏就被甩飛出去,撲落在地上。
兩個女生跑過來,一臉歉意地撿起風箏:「對不起同學,我們的風箏線斷了,沒砸到你吧?」
寧准也醒了過來,坐起身。
兩個女生似乎認出他是老師了,有點緊張懼怕,小心翼翼地朝寧准問好道歉。
「沒事。」
黎漸川開口,瞥了眼兩人抓著的風箏,「不過你們的風箏好像壞了。」
那是面卡通熊模樣的風箏,熊的身子略有點鼓,黎漸川之前以為那些鼓鼓囊囊的地方可能是充了氣,但剛才在他打了那一下之後,一處鼓起的地方破了,露出一撮還連著頭皮的頭髮。
兩個女生低頭看了眼,笑道:「沒關係,被擦破了,等下我們縫一下就好了。」
半點沒有異樣之色。
其中一個女生還伸手抓起幾綹頭髮往風箏里塞了塞,頭皮上的血蹭了她一手,她仿佛沒看見一樣,對黎漸川和寧准不好意思地笑笑,道歉之後跑開了。
黎漸川看得有點反胃。
他搓了下手臂上的雞皮疙瘩,低聲道:「這些學生是怪物?」
「不像。」
寧准搖頭,扶正眼鏡,「不過他們身上有古怪是肯定的。我們儘量不要露出異常,今晚可以的話多注意一下。夜間行動可能會有危險,但收穫也可能很大。」
黎漸川點頭。
這次集體生活,不太方便,黎漸川也沒辦法和寧准住在一塊,晚上行動的話只能各自小心。兩人交換了電話,之後可以手機聯繫。
天色漸漸晚了。
斜陽落下,遠處騰起大片紅彤彤的火燒雲,熱烈燦爛,卻隱隱好像血色流淌,紅得詭異瘮人。
放風箏比賽在傍晚結束。
除了一些好勝心不強的,另外的大部分學生還真的爭出了個勝負。
勝者就是風箏放得最高,而且中途沒有掉下來過的那一隊,三男一女,全是學生。
為首的男生膚色略黑,個子高大,長相很有陽剛氣,舉著風箏和夥伴擊掌歡呼,上台領獎。
頒獎的人不是老校長,而是黎漸川他們都認識的說明人王敏。
學生們都或站或坐,三三兩兩地聚集著,待在操場上,望向主席台。
主席台上。
王敏捧著一個精緻的黑色禮品盒,遞給比賽優勝者,歡快激昂的音樂從他們頭頂的擴音器里飄散出來,似乎是在慶祝著這場奇怪的比賽的圓滿落幕。
這場集體活動結束得太平靜。
平靜到有些古怪,讓人懷疑它舉行的意義。
但這種懷疑沒有盤亘在黎漸川心頭太久。
就在這陣歡快樂曲籠罩了整個操場的時候,他耳邊突然響起了一個熟悉的冰冷女聲。
「M killed Lin。」
「First blood!」
人群里,一些臉孔神色如常,但眼神卻不約而同微微一變。
夕陽照進操場邊緣的公共廁所里。
短髮少女擰開水龍頭,將染血的眼鏡片沖洗乾淨,按回鏡框上,用衛生紙擦乾淨邊邊角角,再戴上眼鏡。
她的腳邊躺著一具成年男人的屍體。
男人穿著食堂員工的衣服,被割喉殺死,喉管里流出的血流滿了鋪著瓷磚的地面,大片的霞光照進來,將廁所內的一切映照得血紅而璀璨。
少女眼神冷靜,嘴唇緊抿。
她動作不慌不忙地邁過屍體,走到女廁所外掛上正在清潔的牌子,將廁所門反鎖上,然後選了一個最邊緣的隔間,將食堂男人的屍體慢慢拖進了隔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