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操控著快要凍僵的身體,像攀岩高手一樣,飛速向上,在危機感觸及他的後背前,越過了最窄處。
所有聲音回歸耳膜。
停在這處沙漏型冰裂縫的最窄處上方,他向下望了一眼,黑漆漆的,沒有任何動靜。但他知道,他已經驚醒了下面的怪物們。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
他在下面,聞到了一股熟悉的血腥臭味,很像地下樓梯里血肉之門蠕動散發的味道,但好像又有點區別。
他收回視線,繼續向上。
「不能肯定是不是另一條路,但一定有古怪。」
黎漸川爬出冰裂縫,就被寧准接了個滿懷。
他鬆開手臂向下一壓,瘦小一點的企鵝被高大的肥企鵝壓趴在雪層上,喘息聲交疊著。
「好重。」
寧准隔著厚厚的保溫服抱了抱黎漸川。
黎漸川沒敢壓實,摟著寧準的身體起來,在他臉上掃了兩眼:「你有點奇怪……」
他進冰裂縫,這麼讓寧准擔心?
這遠遠不如他被開膛手傑克追殺時危險。那時候寧准對他可是胸有成竹。而且,他有種怪異的感覺。
寧准擔心的並不全是他的安全,還有他的其他東西。
「怕你上不來。」
寧准湊近,兩張同樣冰冷的臉互蹭了下,他又一頓,蒼白乾裂的唇瓣被咬出一點血紅,又冷又啞的嗓音低聲說:「你喘得很大聲……在這裡能聽到,像在我……裡面的時候……」
黎漸川呼吸一頓,掐著寧準的脖子把安全帶和登山繩給他綁上,拍了一巴掌寧準的屁股:「寧博士,別說的我真進去過一樣。」
他扣好主鎖,又給兩人之間綁了根繩,「等會兒你在中間,慢點。」
兩隻企鵝一前一後來到冰裂縫前。
習慣性朝黎漸川撩閒弄色的寧准回味著黎漸川剛才的語氣,從中品出了些變化。
舌尖在柔軟的口腔內轉了個圈,桃花眼輕輕撩起:「直男?」
黎漸川漫不經心:「又大又直。」
捂住耳朵的謝長生:「……下去吧。」
寧准和黎漸川身上繩子的另一頭系在謝長生身上,三個人方便照應,依次滑進了深黑的冰裂縫裡。
三道身影消失在雪層上。
釘在石縫裡延伸下去的三條繩索在冰雪上蜿蜒出一道道蛇形的痕跡。
黑暗中,一道顫抖的身影從遠處的巨石後走出。
黑影踩著雪來到繩索前,舉起手中的破冰斧,向著繩索狠狠砍下——
砍的動作只做到了一半。
一行深綠的字跡從雪層下緩緩浮現出來。
「這一次,是真正的死亡。雪夜的美妙花香,請品嘗。」
在看清這行如水洇濕的花體英文的同時,二號的呼吸道已經徹底黏連損壞。
他瞪大眼睛,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驚恐充斥著他的眼球,讓他難以遏制地顫動著眼皮,喉嚨里被血塊糊住,發出艱澀的聲音:「毒……」
破冰斧從虛軟的手中掉落。
鼻血滴答滴答墜落雪地。
一股在這冰天雪地根本不可能存在的,美妙至極的奇異花香,後知後覺地彌散開來,充盈風雪之中。
那頭張揚的紅髮摔進了雪中,像一灘濃郁的血,慢慢化開。
「Ghost killed Hunter。」
「First blood!」
第33章 雪崩日的死亡競猜
冰裂縫裡。
深入黑暗中,滑動下爬的黎漸川聽見擊殺喊話,動作一頓,抬起頭:「是二號?」
他頭上傳來一聲輕笑,寧準頭頂頭燈的光芒略向下斜了斜,呼出的白汽在暈黃與赤紅的光里散開:「一個自認冷靜鎮定的人,選擇以衝動易怒來掩飾自己的真實性格和用意,大多數情況,是因為他本身就附帶著衝動的火種。」
寧准淡淡道:「而且在裡層,鄭翔決定用他來試探我們的時候,或許就已經把他選為棄子了。」
「當然,我不認為鄭翔在那時候就有這個智商。」
他語氣里勾出一絲譏誚,似乎另有所指。
但黎漸川對這種啞謎向來是一個標點符號都聽不懂,所以揚了揚眉,沒多問。
謝長生親眼看著寧准準備的,但他話不多,之前沒有過問,聽到寧準的話向下望了望:「鄭翔留他監視我們,斬草除根,現在出了擊殺喊話,很可能會留其他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