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漸川搖搖頭。
關於公寓內的兩處發現和他的推測,他不會說。畢竟他的法則是只會說謊。他會時刻注意這一點。而且,他在一定程度上,還信不著寧准。
寧准似乎沒有懷疑他的表現。
他從桌子上跳下來,勾住黎漸川的脖子,過長的金髮晃過腰際:「那今晚……就去離得最近的暴食街,uttony。
「希望第一晚運氣好點,別遇上那些傻瓜。同一條街上超過三人就一定會被開膛手追殺,現在的我們可不一定能在他手下活下來。」
黎漸川對寧準的提議沒有異議。
決定好了要巡視的街道,黎漸川又跟著寧准爬牆去了一趟寧準的住處。
寧準的公寓更小一些,但比黎漸川的多了些落魄卻仍見奢靡痕跡的味道。
「這是個家道中落,好吃懶做,只會出賣身體的貴族少爺。」
寧准總結了下,將一件有些舊的呢大衣套在身上,又找出一頂別著暗紅玫瑰的黑色紗帽戴上。
這樣的裝扮與他一頭暗金色長髮和過分瘦削的身材放在一處,讓他的氣質由神秘矜貴變作了柔媚浪蕩,非常符合此刻的身份。
黎漸川喝了點酒,又刻意在衣領上撒了點,讓自己一身酒氣。
大半夜一名警探和一個男妓出現在陌生的街道,或許會令人生疑。但一個出去瀟灑的酒鬼和他要帶回家的玩物,卻不會太過顯眼。
十點的鐘聲響起。
兩人準時出門。
十九世紀的倫敦,工業革命後的空氣潮濕而又辛辣。
白教堂街上只有寥寥幾個行人。
深夜的街道瀰漫著厚厚的霧氣。
這場霧濃重而陰沉,霧是冷灰色的,十幾米外就看不清人影。兩排不太明亮的煤氣燈被霧團包裹著,朦朧昏暗,拉長行人扭曲的影子。
一輛馬車從街上緩緩駛過,骨碌碌的車輪夾雜著晃悠的嘎吱聲。
「有老鼠在看我們。」
寧准貼著黎漸川的耳朵說。
黎漸川一隻手抱著寧准,確保他雙腳懸空,另一隻手拎著警帽,晃晃悠悠地向前走,醉醺醺的臉上沒有太多變化,似乎察覺不到有人在窺探。
這個時候出門的大概率可能是玩家,但也會有其他人。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一定十點出門。
兩人自然地將那些不懷好意的視線甩在身後,拐進了隔壁的暴食街。
暴食街上有幾家有名的紅酒店,兩人明面上的幌子就是去買點紅酒。
濃霧更重了。
走到街道的三分之一,黎漸川發現前面街道的路燈都壞了,前方漆黑一片,只有寥寥幾棟建築亮著昏黃的光。
最後一盞路燈上站著一隻枯瘦的烏鴉,喑啞冷異地叫著,透出一股陰森詭異的氣息。
黎漸川走進黑暗中。
寧准低聲說:「你的夜視力應該很好,注意觀察這條街道。魔盒遊戲裡的劇情任務不是隨便下達的,我們如果能活著,就會在任務里有所發現。」
他頓了頓,又說起開膛手相關的東西:「遊戲裡只是借鑑了開膛手傑克的部分背景,遊戲裡的傑克並不一定是歷史上的傑克。而且,開膛手傑克並沒有被抓到過。在遊戲裡,他會被一定程度的妖魔化……」
「康恩探長?」
一個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了寧準的話。
前方的濃霧裡出現了一盞煤氣燈,一個背著挎包的報童氣喘吁吁地跑過來,興奮地朝黎漸川揮手:「真的是您,康恩探長!」
他停在黎漸川面前,從挎包里掏出一份報紙:「這是您要我留的今天的晚報,還以為見不到您了呢!」
這個身份認識這個報童?
黎漸川沒有表現出驚異。
他晃了晃頭,像是在驅散自己臉上的醉意,但全身的注意力卻全集中在了那名報童身上。
報童的格子襯衣濕了,在從衣袖往下滴水。
一股腥甜的氣息在霧氣中瀰漫。
黎漸川眼神定了定,發現那不是水,而是血。
他的呼吸悄然放緩,隨時準備出手。
「哦,是嗎……」
寧準的配音及時出現了:「早點回家小子,街上可不安全!喔,你從哪兒淘到這燈,我正缺這樣一個傢伙……」
黎漸川歪了歪身體,接過報紙,又醉醺醺地去看那煤氣燈。
「五便士,先生,」報童臉上露出精明的笑,「這可是盞好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