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豐竟對他起了心思,是因為此次他將他推開麼?
唉。
左腿疼得厲害,他收回思緒,將托盤放回小方桌上,隨後上了炕。
他隨手拿起一本書,想用書籍驅散腦中的亂麻,可低頭一瞧,他手中拿著的竟是《詩經》。
《詩經》首篇便是《關雎》。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君子好逑。
好逑。
他垂眼沉思,思緒不由飄到了趙豐身上。
這也是位可憐人,未出閣時在趙家受了不少委屈,到了葉家,也沒過什麼好日子,直到遇到秦東家,這才安穩了。
至於趙豐本人,那當真是無可挑剔,干起田地里的活兒,不輸男人。灶上的手藝也極好,此次他受傷,雖然餐食清淡,可味道很出挑。
以趙豐現在的條件,如果不是他將其推開,又怎會看得上他?
他一個鰥夫,帶著一對拖油瓶,家中只有兩畝地,還有一不能回去的破院子。
性子吧,窩囊懦弱,沒有男子氣概。
就他這個條件,真娶趙豐,那屬於高攀。
趙豐本人賢惠,又是秦東家的岳父,他真與人成親,那秦家這大院子,他和倆孩子就能名正言順的住下了。
今後倆孩子的親事,趙豐也得操心出力。
瞧瞧,這圖的什麼?
這幾日給他燉的那些雞,已經足夠償還他的救助。到目前為止,還是他們父子三人欠著秦家。
唉。
他又嘆了口氣。
說實話,這些年來,先是雙親離世,後兩個孩子又得病,妻子和離。
一樁樁一件件,全是苦難,他被生存這兩個字壓得直不起腰,腦子也空空。
他像是一張被拉滿的弓,整個人都繃得緊緊的,他不知他何時會倒下,彎著的背也不知何時會繃斷。
他只有日復一日的幹活,勞作。
他沒有旁的念頭,他就想賺錢給倆孩子治病,解決婚嫁之事。
一直到來了秦家,秦家人都心善和氣,也大方,生存這二字不再重似山,等寧哥兒也來了秦家,生存二字,已經威脅不了他們父子三人。
他可以喘口氣了。
萬幸,萬幸,在他倒下之前,他來了秦家。
感恩。
他無比珍惜現在的日子,他每日都叮囑兩個孩子:要勤快,要感恩。
現在的日子真是千好萬好沒有一處不好,他只想在秦家多待幾年,攢銀子給寧哥兒尋個好人家,再給延年娶親,那他也算對得起兩個孩子,盡到了為父的責任。
他沒想過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