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細想,那些她一直以來都未曾搞明白的事,不明白万俟延為何隱瞞,為何不願原諒自己,原來在這個遊戲裡,他早就都解釋清楚了,是她從來都沒有嘗試著去了解過。
幾個小時前她還在吐槽万俟延不會編寫劇情,如今看來,万俟延其實是一個很會講述自己的故事的人,他擅長通過遊戲角色來展露自己的情緒,將毫無關聯的人物融合在一起,又能做到邏輯自洽,讓人一眼明了。
卿清也以前一直都覺得万俟延沒有耐心,怎麼會有人每次都只給別人一分鐘的考慮時間呢,她從來都沒敢往深處去想,她只當万俟延不耐煩,卻沒有想過,會不會他每次毫無耐心的話語背後,實則掩藏著一顆小心翼翼的心呢:他在等她,他在害怕,他希望她能跟他一起走。
而她沒有跟他一起走,所以他製作出了這個遊戲。
遊戲是在三年前製作出來的,遊戲卡是在她生日那天交給她的。
所以是不是意味著,在那會兒,他已經做好了放棄她的打算?
他知道自己這輩子都得不到了,所以選擇了放棄。
卿清也以前總擔心万俟延跟別人在一起,為此去干預、去破壞,想要將其占為己有。分開的那幾年刻意不去想他,也是害怕他真的和別人在一起了,他們結婚、他們恩愛,在一個沒有卿清也的地方。
如今看到他早在三年前就試圖勸說自己放棄,卿清也忽然覺得自己變得手足無措起來。
她想要見到万俟延,她希望万俟延能夠立刻出現在她面前。
卿清也拿過手機,退出遊戲界面,準備給万俟延打電話。點開他的微信,看到那個模糊而暗沉的頭像,又害怕地退了出來。
她不應該現在去找他,她的腦子此刻一團亂麻,連語言都無法組織清楚,得冷靜下來再說。
卿清也放下手機,走到電窯前檢查自己方才燒制的胎體。由於她剛剛愣神太久,這些半成品差點就要被她燒壞了。卿清也趕緊將它們取出來,放到空曠的地方放涼。
她盯著眼前即將完成的作品,腦子裡卻全是万俟延——他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手里夾著香菸落寞的樣子;他擔心卿清也受傷,從公司里趕來找她時緊張的樣子;他執意要卿清也加入自己的團隊,多次勸說的樣子......還有他每天都會早起,認真為卿清也準備早餐,他特別注意卿清也的飲食問題。
已經不記得過去多久了,以前卿清也總覺得万俟延帶她走遍全城,從一個餐廳走到另一個餐廳,是在耍她玩。如今細細想來,過往種種,點點滴滴,明明是一樣的,可她卻分明從中看到了愛。
腦子慢慢恢復了平靜,卿清也想自己一定是太壞了,一定是太沒有良心了,總是跟万俟延開玩笑,讓他感受不到自己的真心,所以万俟延才會對他們的感情感到絕望。
万俟延想要的一定是一位溫柔賢淑的妻子,不會動不動就同他開玩笑,也會跟他好好說話,誠實說話的那種。
想通了一些,不想讓万俟延再展露出不開心的模樣,卿清也再次拿起自己的手機,決定如實向他表達自己的感情——
【万俟延,你什麼時候回家啊?我好想你。】
【很想很想。】
【超級想。】
【我錯了,我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了。】
簽約儀式比自己想像得還要繁瑣一些,而万俟延除了這個行程之外,還有一些其他的安排,所以等他處理完手頭上的所有工作後,再拿出手機,距離卿清也發來消息已經過去了好幾個小時。
看完消息,儘管万俟延的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在陸川等下屬的注視下依然臉色平靜,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情不可謂不慌亂。
他沒有編輯任何消息,而是直接給卿清也回過去一個電話,問她:「你怎麼了?是遇到什麼事了嗎?」
明明迫切地想要聽到他的聲音,想要見到他,真的聽到他的聲音時,卿清也又好一會兒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的腦子裡全是Mockey墜入永夜的畫面,只要想到那個場景,心臟就好像被螞蟻噬咬般,傳來密密麻麻的疼。
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忽然沒有辦法面對他了,只是聽到他的聲音就感到了無邊的難過,眼淚止不住地往下落,根本控制不住。卿清也遮住聽筒,儘量平復自己的心緒:「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