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籠中的火苗被風吹得像要馬上熄滅。
阮棠走進馬廄,見暮雪已經閉著眼快睡著了。
「封戲卿,對不起。」
「我不知道暮雪對你這樣重要……」
「要是知道的話,我肯定不會帶它出去涉險的。」
她心有歉疚,把話說的又快又急。
像那簇不穩定的火苗,讓人心生保護欲。
封戲卿挪了下腳,以身型替她擋住狡猾灌來的風。
他許久不言,阮棠等得難受,又問了一句:「能不能不要生我的氣?」
封戲卿並未生氣,他不糾結此事,輕拍了拍阮棠腦袋。
隨即伏低身子,眼睛與她平視,「就算不帶暮雪,可你還是會出去對嗎?」
出去找謝泠燃。
寧願自己涉險。
阮棠抿抿唇,知道他什麼意思。
確實有一半是因為想找謝泠燃。
但另一半是系統任務,她沒辦法不聽。
大概是她神色太過糾結,封戲卿突然笑出聲來。
指指睡熟的馬兒,分散她注意力道:「暮雪已經喜歡上你了。」
阮棠鬆口氣,也笑了笑,手掌抵在唇邊,壓著聲音如同說了一個秘密,「如果不是因為你,它才沒那麼容易信任我、喜歡我。」
燈籠里的火苗映在她眼底,顏色溫暖,不由自主引人靠近。
可是倏地,脆弱的火苗便這麼滅了,連著她眼底的光一起。
黑暗突如其來。
視覺不占優勢,只聽得見彼此的呼吸。
「是。」封戲卿不想再等了,那般被動彷徨,不是他一貫做派。
他相當清楚自己正在說什麼:「它喜歡你的前提是我也喜歡你。」
阮棠訝然,往後退了一步,踩到乾草,發出窸窣聲響。
她不是沒有想過封戲卿對她的感情,但是絕沒有想過他會在此時此刻不留餘地挑明。
好在黑暗藏住了慌張,阮棠說話聲裝得與平日並無二致。
驕蠻與自若占據上風:「那當然,我比較討人喜歡嘛。」
早知今夜還會有這齣,她說什麼也要賴在被窩裡一動不動。
封戲卿向前一步,將阮棠退後的距離補回。
他聲音在黑暗中聽起來很沉,好似悶雪,直截了當,「你分明聽懂我的意思了,我是問,你願不願意當我的世子妃?」
雪壓林梢,積累到一定重量,會忽的折斷。
折斷時,樹梢會跟著碎雪一塊兒往下墜,沒法阻攔或挽救。
阮棠覺得,自己現在的處境就像被雪壓折的樹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