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微微張大了嘴巴,紅潤的唇泛著光澤,露出抹小鹿般的溫良懵懂來。溫梨嫣然一笑。
「看來我猜對了。」
顧清慢慢垂下頭,聲音小到溫梨幾乎聽不見:「從沒聽說有人知道旁人要害自己還笑的出來的……」
果然……鬼怪什麼的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樣吧……後半句話被顧清藏在心裡。
「嗯?你說什麼呢?」溫梨歪頭看他。
顧清咳了咳嗓子,才道:「那……我知道是別人告訴我的,梨娘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溫梨食指輕點下巴。
其實原書里並沒有花費過多筆墨在她這個小炮灰身上,裡面也沒有細究她到底是怎麼死的,但……
「還記得你剛嫁來我家那會兒嗎?有一日清晨,我還幫你砸冰面汲水來著。」
溫梨這麼一提,顧清腦中瞬間有了印象。
那時溫母溫父還總是叮囑著溫梨,叫她不要去河邊那種危險的地方,可她還偏要拿個桶到河邊搗鼓冰面……
原來那個時候,她就已經開始懷疑了嗎?
溫梨繼續說道:「那冰那麼厚,我使勁拿桶砸才好不容易砸開個窟窿,怎麼可能就被人一下推進冰窟窿裡面了呢?」
「而且大晚上是不會有人去砸冰取水的,而那天那麼冷,只要在外頭凍上幾個時辰,就我這身板,也定是砸不開的。」
顧清有些發愣,原來那兇手破綻竟然這麼明顯……可偏偏那時竟無一人察覺……
溫梨搖搖頭,「唉,出了那樣的事,任誰也無法冷靜下來思考,況且,我本就是帶著懷疑杜星的目光去想的。」
顧清沉默下來。
……原來她竟早就知道……那想必也早有準備,可惜自己竟還做了那些無用功,顧清一時覺得有些耳熱。
「梨娘很聰明。
「顧清誇讚道。
溫梨有些不好意思的擺擺手,「作為當事人,若是毫無察覺那才是蠢到家了……」
兩人不知不覺已行至門口,溫梨轉身對著顧清道:「出去書院裡的學生們還不知道要怎麼傳,你不用太過理會……若是可以,把布坊的工事辭了吧,我去找找貴人,你帶著母父先去別的縣城躲躲……」
原本以為只是普通的洪災,囤好糧食就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如今一來,恐怕事情遠沒有想像的那麼簡單……況且現在自己已經惹到了惡犬,還不知道這隻瘋狗會怎麼咬人。
本以為顧清雖會推辭幾番最後答應,沒想到顧清竟連拒絕的理由都沒有,直接堅定的搖了搖頭。
「我可以回家幫忙安置母父去到別的縣城,但我不離開。」
「為何?你個男兒家,到時會很麻煩……」
顧清抿著唇不作聲。
良久,溫梨才呼出一口氣。
「行吧,那你先回去安置母父……」說到此處,溫梨又停了下來。
「也罷,讓你和母父說,她們估計也不會信,等這次旬假我和你一塊回家。」
「好,但我不走……」顧清如是說道。
溫梨不知該如何勸他,只說:「此事我們日後再商量。」
顧清看著她,緩慢的點點頭。
*
杜府內。
杜星大踏步走進前廳,面上帶著慍怒。
杜金則俯靠在茶桌邊品著茗。
雖杜星心中憤怒,但到底還是殘存了些理智,緩了腳步來到自己母親跟前,一雙眼睛充斥著紅色血絲。
「母親……您答應了我的,怎能說話不算話?」
杜金抬眸不咸不淡的瞥了眼杜星,慢悠悠道:「我答應了你什麼?」
杜星垂在腿邊的手攥緊:「……您答應讓我娶邱玟……既您不願意幫我……為何還要答應我?」
杜金冷笑一聲,將茶盞擱至桌上,發出咚的一聲輕響。
「我若不先答應你,你如今又怎麼會和那姓邱的走到這步?」
杜金的話猶如沾滿毒刺的錘子狠砸在杜星胸口。
杜星驟然抬眸,整個被氣的渾身發抖。
「……為什麼?」
「為什麼?」杜金眼神驟然狠厲。
「你還有臉跟我說為什麼?如今家裡是最出不得錯的時候,你還想著在這時候要納個不知道打著什麼主意的野貨進來!」杜金手指指著杜星,幾乎是劈頭蓋臉的罵道。
「若是兩情相悅也罷,我還能由著你將他抬進門做個小夫,結果呢……嗯?你還有臉跟我在這叫板!你想娶他你問過人家自己願意嗎?」
杜金怒不可遏,到最後顫著手指將桌上的茶杯一掃而空。
「給我滾回去好好反省!不知錯那便也不用回去讀那寒酸書了!」
杜星眼底猩紅一片,靜候一旁的小廝打著顫的上前想將人請離,剛靠近就把人一把拂落在地,轉身跨出前廳。
地上一片狼藉,杜金疲憊的扶著額頭。
跌在地上的僕從從地上爬起來,小心翼翼的收拾這地上散落的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