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不好說吧。
將送信的靈獸打發走,她又坐在榻上等了一會,待外頭天色漸深,村民都進入夢鄉,才下榻穿上鞋,推開房門。
院內伸手不見五指,是巡視村落的好時機。
她正要轉身出去,村長屋裡的亮光突然自眼前一晃而過。
吃飯時,這老頭為了歡迎她喝醉了酒,離開時都是被人攙著的,怎麼可能特意起來點燈?
她決定調頭去看究竟,甫一轉彎,一道響聲突然從里傳來。
那不是人聲,也不像東西掉落的聲音,是更加尖銳的、刺耳的,仿佛空氣都被劃破了一般的響聲。
她隱去氣息,沖屋子而去。
村長的房門並未完全合攏,像是巧合般地,還敞開了一條縫隙。光從里漏出來,好像在邀請人上前窺視。
朝長陵心中異樣漸生,彎腰湊近門縫。
——村長正站在屋內。
右手持著一條細長的鞭子,眼睛因為睜得太大而充血外凸,有那麼一剎那,猙獰得不像是人。
「嗖」的一聲。
鞭子抽下去,地上那人雪白的後背瞬間就添上了一道血紅的鞭痕。
朝長陵這時才發現,那是一個青年。
跪爬在村長腳邊,身上不著寸縷,連鞋襪都沒穿,只能看見鬢髮後露出的一截削痩的下巴尖。
無數新的舊的鞭痕交織在他的皮肉上,紅的白的染著血混作一團。
說不出的可怖。
饒是朝長陵也沒想到會撞見這樣一幕,她自覺看見了不該看的,抬腳要走,一雙黑得發亮的眸子在這時撞入她的瞳仁。
青年不知何時偏過了腦袋,透過那一條細小的門縫,毫無疑問,是在和她四目相對。
那是一雙仿佛蒙著雪霧的眼睛。
分明傷痕累累,眼眸垂淚,他卻在朝長陵做出反應之前,彎起眼尾,沖她露出個狡猾的笑容來。
朝長陵:……
她當即轉身就走。
屋內的案上還放著師兄的信,她幾步過去,抽出炭筆,在上邊添上四個大字:「——極其古怪!」
*
清晨,朝長陵是被村長那個熱心腸的孫女叫醒的。昨天是她先開口說要收留自己,所以她對她有些印象。
那張信紙依舊被擱在案上,炭筆的字跡格外鮮明。昨晚不是在做夢。
這村子不大對勁。
趁著眼下沒有旁人,她旁敲側擊地問了問,原來這姑娘父母早亡,只有她和村長兩個人在村里相依為命。
「大夥都叫我小椿菊,你呢,你叫什麼?」
姑娘對她很好奇,一邊走一邊問。
朝長陵隨口編了個名字:「長藤。」然後問重點:「所以這裡只有你和村長兩個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