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鐸的戒備頓時達到了頂點,銀珀眼中的數據也幾乎凝滯了, 一起等待著那個時刻的到來,就在塔尖徹底指向金色月亮的瞬間,所有玩家都發覺周邊的環境驟然發生了改變。
他們似乎從塔外的牆壁上被挪移到了中空的塔內, 而手中握住的髮絲也不再是垂直向上, 而是水平地穿越塔里,將玩家們都懸掛在半空中。
那髮絲的另一端, 連接著的則是一扇漆黑的小門。
與此同時,怪異的味道與熱浪,正從他們的下方升騰而來。
紀鐸低頭看下去,就見這塔的底部,正翻滾著某種像是女巫藥劑的液體,深綠色仿佛沼澤水的黏液,正沸騰著冒出一個個膿泡,向著他們飄浮而來。
玩家們下意識地都不想被那膿泡碰到,幸虧它們飄散的速度較慢,避開倒是並不困難。
可問題是,人能避得開,可他們手中握著的髮絲,卻避不開。
「啪——」的一聲,某個膿泡在觸及到髮絲的瞬間,就炸裂開,離它最近的許振下意識地就想躲遠些,生怕那膿液濺到自己身上。
他剛想要移動身體時,那被沾染到膿水的金髮,突然猛烈地搖晃起來,許振一時沒有準備,雙手完全沒能抵禦得了那震盪,頓時就被晃了下去。
「啊——」他大叫著,下方黏液那惡臭的味道翻湧而來,他只能絕望地等待自己被那液體吞噬。
可就在這時,許振卻忽然感覺到腰上一緊,就在他即將落入膿液之中時,卻被某種力量猛地提了起來,這時候他才敢睜開眼睛。
是紀鐸的繩爪!
許振幾乎要逼出眼淚來,他瑟瑟發抖地抓緊了那繩子,抬頭就看到紀鐸面無表情地在上方望著他,與機械手相連接的上臂肌肉因為緊繃而隆起,支撐著其中的齒輪,將他一點一點拖離黏液,直到重新回到金髮的高度。
許振都要看呆了,雖然這一路上他已經見識過了,紀鐸的身手如何強悍,但這一刻在他眼中,卻在紀鐸的身上看到了「神」的感覺。
紀鐸並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將人拉上來後才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下巴微揚示意許振:「自己爬上來。」
許振這才回過神來,口中不斷地道著謝,雙手死死地抓住了金髮,低頭狠狠在袖子上蹭了下眼淚。
紀鐸對許振的反應完全沒興趣,確定他沒事後,就將繩爪徹底收回到機械臂中,一邊分心留意著其他玩家的動靜,一邊繼續跟銀珀向著那扇黑門的方向爬去。
幸虧有了許振的例子,玩家們都小心了許多,儘量遠離被膿泡碰到的金髮,咬牙死都不鬆手。
就這樣,大約一刻鐘後,他們終於都依次來到了那扇黑色的門前。
紀鐸與銀珀是最先抵達的,但是他們並不能確認那扇門打開後,會對現在的情況造成什麼影響,所以才沒有冒然打開。
這會所有玩家都儘可能地湊了過來,而下方不斷冒出的膿泡,也註定不會留給他們太多的時間,紀鐸向著後面做了個準備的手勢後,就在銀珀的注視下,用力推開了那扇黑色的門。
出乎意料的是,門後並沒有什麼可怖的東西向著眾人襲來,反而是一片難得的光明與平靜。
是的,就在他們已經適應了進入公墓後的黑暗時,門後卻傳來的久違的光亮。
那樣的光亮,讓久久困在黑暗中的玩家們,心中生出了不自覺的渴望,如最為危險卻誘人的果實,吸引著他們去靠近。
紀鐸撐著門框,第一個從金髮上翻了過去,同時他也看清了門內的景物。
無比絢爛的、耀眼的彩色衝擊著他的視覺。不同於之前那間童話小屋,那種帶著溫馨的彩色,眼前完全是高飽和的色彩堆砌,強烈地撞進他的眼睛裡。
紅得像是要燃燒起來的花,藍得讓人發寒恐懼的天,還有那無法形容的綠色、黃色、紫色——
對比太過強烈的顏色讓他眼前一片混亂,以至於某個瞬間讓紀鐸眩暈得想吐,幸虧銀珀的手適時地從他身後伸出,捂住了紀鐸的眼睛。
紀鐸深呼吸幾下,努力調整著自己的適應能力,片刻之後輕輕握住了銀珀的手:「好了,寶貝,讓我再試試。」
銀珀流動著數據的眼眸,緊緊地注視著紀鐸,然後乖順地緩緩移開了手。
這次有了心理準備,儘管眼前的色彩還是那樣刺眼複雜,但是紀鐸還是強迫自己,在最短的時間內去適應了。
身後的玩家們也紛紛來到了門內,同樣瞬間就被眼前過於絢爛的顏色,衝擊得當場頭暈。
還是谷銘想出了辦法,從自己深色的夾克內層,割下了薄薄的黑色內襯,裁成條狀分給眾人。
那內襯織得並不算嚴密,覆蓋在眼睛上仍能夠勉強看見東西,同時因為黑色的阻隔,使得那些色彩也沒有那麼刺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