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銘也沒有回答,只是腳步聲由遠及近地在堆滿閻王泥塑的過道中響起。
他走到了櫃檯的前,如紀鐸所說的那樣,隨意拖出一張凳子來坐下。
紀鐸轉身從架子上取了三隻玻璃杯,一隻裡面倒入冷卻液和拋光劑,另外兩隻裡面倒入了高度朗姆酒,推到了谷銘的面前。
「謝謝款待。」谷銘說著,端起杯子來搖晃著裡面的酒液,然後毫無預兆地仰頭一飲而盡。
「浪費。」紀鐸看著他,冷冷地吐出兩個字,轉頭將冷卻液與拋光劑打成了碎碎冰,放到了還裹著羊毛毯的銀珀手上。
「你來找我做什麼?」紀鐸雖然那麼說著,但還是又往谷銘的杯子裡倒上了酒液,然後裝作什麼都都不知道般問道。
谷銘將酒杯端到眼前,隔著半透明的酒液看向紀鐸,然後別有深意地說道:「你應該能猜到。」
紀鐸沉默了片刻,深邃的目光卻落到了谷銘的身上,雖然之前早有猜測谷銘應該是發現了遊戲的問題,但此刻他更想知道,谷銘的手上究竟掌握了多少東西。
此刻的沉默更像是兩人之間無聲的博弈,不過可惜主動上門的人,從一開始就註定是輸家。
許久之後,谷銘放下了酒杯,從自己的口袋裡套出了兩張照片,擺到了櫃檯上:「看看吧,有什麼區別。」
紀鐸垂下眼眸,開始仔細觀察起那兩張照片,上面都是谷銘一家三口的合照,只不過根據相貌上推斷,其中一張拍攝的時間較早,可能是兩三年之前。
而另一張則應該是近期拍攝的。
照片上的三個人,身體依偎在一起,臉上都帶著笑容,像是最為普通的家庭合照,但是——
紀鐸的目光兩張照片間徘徊,最後落到了谷銘父親的臉上,更準確得說,是谷銘父親的眼睛上。
那看似同一個人,一模一樣的面容,一模一樣的神情,可細細看來,卻又有著說不出的詭異區別。
第110章 現實
明明是一模一樣的面容, 甚至於兩張照片擺在一起時,也根本看不出什麼區別。
但是當人先長時間注視了第一張照片後,再看向第二張,就能明顯地感覺到谷銘的父親眼神有所不同, 是那種隱藏在平靜外表下的邪意。
「你父親——」紀鐸剛開口, 谷銘就打斷了他。
「他不是我父親。」
紀鐸抬眼看著他, 能夠有這樣確定的語言,絕不是一張照片達到的效果。
「你發現了什麼?」紀鐸沒有多餘的語言, 直接追問道。
谷銘沉默了片刻, 然後才說道:「一開始, 我確實發現他與之前有所不同。」
「那我那時只覺得,經歷了那樣的遊戲後,肯定會對人的性格有所影響, 畢竟不只是父親, 就連我自己也有很大的變化。」
「可是, 直到……」
直到有一次, 谷銘的母親需要手術, 於是谷銘與谷牧輪流在醫院裡陪護他,另一個人在家中準備飯菜。
「那天, 母親想喝魚湯,正巧那晚輪到他回家休息, 他就說去買魚做湯,第二天一早再送回來。」
可是恰巧也是那天晚上,谷銘的母親身體情況出現波動, 需要回答取一份之前的報告。
谷銘不願意讓好不容易回家休息的父親半夜再起來, 於是就決定自己快去快回,深夜回到了家裡。
就在他悄悄打開房門的瞬間, 卻忽然聞到了家裡有一股若有若無的腥味,既像是魚的腥味又像是血的腥味。
他本以為是父親處理過魚後,沒有及時把臟器垃圾丟掉,於是找到報告後,就打算去廚房順手將垃圾袋帶走。
可就在他靠近廚房時,卻聽到裡面傳來什麼聲音,谷銘下意識地透過餐廳與廚房間,那面透明的玻璃向裡面望去。
然後就看到了,令他終生難忘的場景。
「我看到他在……殺魚。」谷銘閉閉眼睛,從喉嚨中擠出話語,即便他在遊戲中經歷了再多,也難以接受親眼看著自己親人異化。
「他用手直接擰斷扯下了活魚的頭,然後又撕開了魚的肚子,將裡面的內臟和血水都倒在地上,然後……」
說到這裡,谷銘又猛地喝了一大口烈酒,仿佛要在酒精的刺激下,才能保持鎮定:「然後他趴到了地上。」
「嘴巴變成了吸盤狀的口器,整個身體也在地上蠕動著,吸食那些內臟與血水。」
紀鐸聽後皺了皺眉,那場景僅僅是聽谷銘的描述,就覺得太過噁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