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廢品的老頭用粗糙的紙殼, 嘩啦嘩啦地拉著自己背後長出的紅鱗。口齒不清地老太太爬在角落裡啃著發霉的牆皮, 身上流出的黏液淌了滿地。曾經天真可愛地孩子們, 向魚群般從託兒所中湧出,撕扯著所有他們能觸及到的東西。
「太快了。」紀鐸皺皺眉, 托著銀珀高立於走廊的扶手上, 看著那群小崽子流著口水, 瘋狂地在他下方跳躍抓撓,卻始終夠不到他。
整座舊樓的異化進度太快了,仿佛下一刻就會迎來末日般, 就算遊戲想要逼迫他們去探索, 也不該如此失控。
扶手下方的幼崽吞食潮還沒有過去, 紀鐸乾脆另闢蹊徑, 一手抱著銀珀, 一手從鎖套從走廊外側扣住上層的扶手,然後垂直翻躍而上。
他們已經找過了朋朋的家中, 但並沒有發現什麼,為了避免遺漏, 只能一層一層地向上找去,反正現在大多數居民已經失去了意識,那麼暴力破開房門也問題不大。
而翻找的過程中, 雖然仍舊沒有發現朋朋的蹤跡, 紀鐸卻注意到了,那些故意被潑灑在走廊上的血跡。
他只要接近, 左側的數值就有微小的上升,頓時他就明白了為什麼舊樓的異化速度會這麼快。
有人在故意推動遊戲的進程,甚至是希望遊戲失控。
紀鐸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那個變態Crazy,他的行事風格古怪異常,這樣的事確實像是他能做出的,但他又是為什麼要這樣做?
隨著搜索的房間越來越多,牆上地上潑灑的血跡也隨處可見,紀鐸的疑惑也越來越重。
正當紀鐸還保持著距離,思索Crazy的立場時,卻忽然聽到了門外傳來了三聲輕緩地敲門聲。
銀珀立刻警惕地伸出長匕首,躲在門邊警惕地聽著外頭的動靜。
沒想到外面來的人,竟然是老婆婆,隔著門板紀鐸聽到了她和藹親切地聲音:「請問要茶葉蛋嗎?一毛錢一顆了。」
門中的兩人頓時稍稍鬆了口氣,知道這是老婆婆在做自己的支線任務,紀鐸就讓銀珀給她開了門。
門外,老婆婆獨自端著那口煮茶葉蛋的鍋子,此刻裡面只剩一顆茶葉蛋半浮著,卻因為還有大半鍋湯水,所以壓得老婆婆有些佝僂地低著頭。
「您的任務還沒有做完嗎?」紀鐸走到門邊,隨口詢問著對方的情況。
老婆婆搖搖頭,嘆了口氣說道:「快了快了。」
「剛剛走到四樓最後那戶時,就還剩一個茶葉蛋了,我本來想著就算不要錢了,送給他,也能很快完成任務了。」
「結果——他非說要兩個。」
紀鐸聽著老婆婆絮絮叨叨地說話,卻也不覺得厭煩,甚至覺得調劑了下緊張的情緒,也就著她的話說下去:「那就不做他生意就是了。」
「我也是這麼想的啊,我說沒有了不賣了,我去找別人去——可他居然拽住了我,死倔死倔地要買兩個,還說我除了鍋里的,明明還有兩個,怎麼不賣給他。」
老婆婆的話說到這裡,紀鐸忽然感覺到了一絲怪異,因為身高他站在老婆婆身前時,總是俯視著她,所以並不能看到她的神情狀態。
他向著銀珀使了個眼色,然後繼續問道:「那您是怎麼說的?」
「我當時就納悶了,哪來的另外兩顆茶葉蛋啊。」老婆婆依舊語氣絮絮叨叨,然後緩緩地,緩緩地向著紀鐸抬起了臉。
紅色的鱗片已經爬滿了她的額頭與臉頰,而那雙原本睿智親切的眼睛,已經只剩下兩個血窟窿,黑色的血肉如蟲般在裡面糾結扭動,逐漸結成了魚眼的雛形。
「他就挖下了我的兩隻眼睛,扔進了鍋里,氣沖沖地對我說——這不就還有倆嗎!」
「他拿走了兩個,還剩下一個,小伙子你要不要啊?」
說完她端著湯鍋的雙手,也變成了帶著尖刺的魚鰭,眼看著就要伸向紀鐸的身體。
紀鐸向後一個虛晃避讓,腳下卻分毫沒動,但老婆婆卻已猛撲過來,湯鍋頓時砸落在地,濺出一片水花。
但就在老婆婆真的要撲到紀鐸身上時,一團窗簾從她的上方蒙頭而下,將她蓋了個徹徹底底。在老婆婆因此茫然停頓了片刻,就是這短短的工夫里,紀鐸已經熟練地拽著窗簾,將她結結實實地捆綁起來。
要說這兩天的時間裡,紀鐸用窗簾捆人的手法可是突飛猛進。既讓老婆婆動彈不得,又沒有真正地勒傷她。
沒一會兒,就把人打包好,扔進角落,並用家具做了掩飾。
至少在遊戲結束前,應該沒有人能發現她的蹤跡,再被其他居民攻擊的可能性也不大——說不定,可以因此活到星期天。
看著老婆婆的樣子,紀鐸心中越發沉重,眼下他能做到的也只有這些了。而又一個玩家因為異化而喪失理智,說明眼下的形勢也越來越嚴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