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燕沒說話,吻住了他的嘴唇。
他的手仍然不太方便動作,滿燕就抓住他的左手,防止他激動起來扯到傷口。
太不一樣了,和之前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樣。
他們總是要給這種親密行為賦予合理的解釋——生死攸關、頭腦不清。
於是那些心思也不得不隱藏在這種解釋背後,他們總試圖讓所有的事情都合情合理。
可是感情,本來就是不講道理的。
滿魚微微張著嘴和他接吻,偏開頭,說:「抓著我的手,氣也不讓我喘。」
兩人的臉頰都緋紅一片,氣息也亂糟糟的。
滿燕說:「可能是學藝不精,還需要多練習。」
滿魚笑了聲,「你不胡說八道,是不是就嘴巴難受?」
「可能吧。」滿燕又低下頭親了親他。
滿魚避開了,說:「今天爹沒去公廨,等會兒他可能會過來,我們這樣可沒法見人。」
滿燕不滿道:「我沒有咬你。」
滿魚歪著頭看他,說:「你總是說,我們是不能在一起的,現在又總糾纏我,什麼居心?」
「我才要問你是什麼居心呢。」滿燕握住他的手,輕輕蹭他的手指,「你說,爹把你買來送給我,你卻總提什麼訂親,什麼你家我家。」
滿魚面上的笑意淡去了,憂心道:「你看不出來爹的意思嗎?他買我的時候,可能是弄錯了……現在要反悔,我也沒有辦法。」
「到底是什麼弄錯了?」
滿燕仍然不太相信什麼買賣一事,可是滿魚每每言辭鑿鑿,他也忍不住懷疑起來。
滿魚低下頭,說:「那時候……亂糟糟的,他弄錯了也沒什麼。」
滿燕納罕道:「你回家的那年,我們都才五歲,你記得這麼清楚啊。」
「我應該忘了才對。」滿魚別過臉,說,「反正也不做數了。」
「小魚小燕,在裡面嗎?」門外傳來滿縣尉的聲音。
倆人受了一驚,滿燕匆忙應了聲,就要去開門。
滿魚忙叫他,輕聲說:「我們……」
滿燕趕緊打量一番,說:「看不出來。」
今天的滿縣尉似乎心情不佳,滿燕忙搬了凳子放在床邊,自己站在一旁。
滿縣尉坐下,問:「好些沒有?幸好沒傷到骨頭筋脈,否則可有你受的。」
滿魚說:「我好多了,我還想出去走走呢,可是小燕說,爹不讓我亂走動。」
「你還是悶幾天吧,外面亂七八糟的,刺客還沒抓到,你們都不要出去亂晃了。
滿燕問:「裴侍郎在這裡受了傷,上面是不是要我們負責任?」
「當然是跑不了的。」滿縣尉說,「但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些皮外傷,還沒有小魚傷得重呢。」
他這話,還有些咬牙切齒。
「對了,還有一件事。」滿全看向滿燕,說,「有個差事,我想讓你去做。」
滿魚抗議道:「怎麼不讓我去?」
滿縣尉今天有些沉默,沉思片刻才說:「監修河堤,這樣的苦差事,你願意幹嗎?」
盛夏將至,日日暴曬,滿魚肯定是不願意乾的。
滿燕說:「我有這個資格嗎?」
滿全說:「不要你有多大的作用,不過是走走過場,受點苦罷了。你不是想進縣衙來嗎?免不了的。」
他說著又看向滿魚,說:「我也有件事問你,如果有一件體面的活計,但在千里之外,你願意去嗎?」
滿魚立刻驚駭道:「爹,我萬萬不願意的。」
「這件事,你做了,也許會有……富貴體面的生活,這樣,你也不願意嗎?」
這種話問得實在太怪,滿魚心思轉了幾圈,登時兩眼含淚,「爹又要把我賣給誰?」
滿縣尉滿臉的愁容被這樣莫名其妙的猜測擊碎了,他僵硬在當場,半天才說:「你想到哪裡去了!我不過這麼一問!」
滿魚傷心道:「爹要是讓我走,也早點告訴我,我沒什麼上進心,做不來捕賊官,白白賴在這裡。」
滿燕忙上前去,坐在床邊握住他的手,說:「爹怎麼會是這個意思呢!」
時隔十多年,熟悉的冤屈籠罩在滿縣尉的腦袋上。
「這麼大了,愛胡亂猜測的毛病怎麼一點沒變啊!」滿縣尉急道,「我只是想到,你的掛墜這樣值錢,說不準你父親是什麼富商高官,能讓你後半生衣食無憂。」
滿魚怔怔地看著他,說:「爹要把我賣給哪個富商高官?我已經這麼大了,買我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