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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然是比斗生死無論,追求劍道甘願一死者,修真界也不少見。但是劍客喉頭血潑在他的劍上時,反射出劍的雪光,也教他無暇的臉比起鬼更無情森然三分。

縱然成王敗寇,名正言順。

但是裴懷鈞不喜歡。

游寒天卻似乎是真的來敘舊的,他看向裴懷鈞手中無鞘的「東華劍」,有些訝異地挑挑眉,繼而笑了。

「東君懸劍。」

游寒天撩起劍式,似乎在隔空挑釁:「游某曾聽聞,東華已掛劍已久,鋒芒暗淡。如今再見其芒,東華卻已無鞘?」

東君懸劍,或許在游寒天眼裡,甚至都可以算作一個典故,他心情好,就拿出來諷刺幾句。

「連劍都拔不出來,什麼東君,什麼烈陽,不過是世人庸俗,盲目追捧。」

游寒天的眼睛卻沒有分毫笑意,而是沉冷而無機質的,那是鬼的特徵。

作為厲鬼,他不但保有「游寒天」的心性與智慧,化鬼的過程,甚至將他本就扭曲的人格無限放大,才誕生了這樣一隻可怖的鬼怪。

在游寒天的眼裡,善惡與否都沒有意義,甚至人與鬼都不過是一種說法,而不是一種差別。

他本該是修真界的主要戰力,是抵擋幽冥入侵的第一防線,但是在最關鍵的時刻,他背叛了人族。

不但如此,游寒天還反手戮盡了當時與他共同戰鬥的道友,用他們的血洗了他的長劍。

然後,他一襲白衣,在這漫天的血海中癲狂大笑,成就了他至高的劍「香雪海」。

「唯有成為鬼,才能打破人的桎梏、人的界限、人的道德、人的倫常——」

游寒天的長劍落下漫天花雨,卻是風花雪。

或者說,血。

沐浴著這血雨,能夠成就厲鬼之身嗎?游寒天在最癲狂時,將他煉成的長劍橫在了自己的脖頸上。

「這些都是無意義的,唯有劍,才是世上唯一的意義。」

「我以身祭劍,我以劍化鬼,我以劍重生。」

「從此以後,我就是劍,劍就是我。」

第77章 四鬼拍門(6)

在談及劍的時候, 裴懷鈞曾對衣絳雪說:「劍就是劍。」

他說,唯有修為不到家的劍修,才會走火入魔, 顛倒主次,將殺人的利器視至重逾生命。

器就是器, 非戰之罪,亦非果報。

劍至極處, 鋒利, 傷人也傷己。

所謂「東君懸劍」的典故, 不過是神壇上無所不能的雕像,在回顧往事時, 對己生平露出的幾絲嘲弄。

那時的衣絳雪似懂非懂,卻依賴地將鬼藤的枝蔓纏在他身上。他側耳,聽見的是溫柔君子胸膛里鼓盪的心跳。

「劍非我愛侶。」裴懷鈞輕撫他頭頂搖晃的花朵, 微微抬起下頜, 淡然笑道:「我的劍不司破壞,而是為守護存在。」

他要守護的是什麼呢?

沒人知道。

或許是責任與生命同等分量。孤寂青燈下,東君將入鞘的劍放置於膝上, 即使蒙塵,即使生出鐵鏽,他也不再拔劍。

月亮消失了,太陽不能再落下。

「天傾之時,誰人補天裂,誰人扶危亡?」沒有人回答。

所有人都在黑暗裡沉淪。就連他緊握著的道侶的手掌,在風中燃燒最後一把炬火後,也在慢慢僵冷。

下一個會是誰呢?

「……是我啊。」裴懷鈞笑了。

哪怕是獨木難支,他亦只能以朽木身為天柱。即使是燃燒自我, 也要走一程路,發一程光。

不然,世道艱險,黃泉路遠,絳雪就找不到回家的方向了。

所以,當年的裴懷鈞在聽聞游寒天祭劍,成為一隻從劍中誕生的厲鬼時,第一反應就是荒唐可笑。

從旁人處得知他的行徑後,劍仙甚至對這位曾經齊名過的「西劍尊」,隱隱更添幾分輕蔑與不屑。

就為了這種理由,他竟然不惜屠戮同道,甚至獻上一道至關重要的防線,只為向鬼怪投誠嗎?

是的,投誠。在人與鬼的戰爭到最激烈的時候,這種舉動無疑是背叛,也難怪眾修士談起時仍激憤不已。

可是化為厲鬼的游寒天,根本沒有人的倫理道德,他對此毫不在意,甚至殺起曾經並肩作戰的同道時,如同割掉一茬茬的麥子。

被曾經的同道截住時,劍如雪海,盤旋於他的身側。

游寒天就這樣拭著長劍,笑著說:「以身為劍,劍就是我,我就是劍。這種感覺真是出乎意料的……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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