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於他來說是一個不錯的變化,沈曼雲愣了愣,心底依舊縈繞著那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感覺。
她忽然感覺到人群的彼端似乎投來一道視線,她朝那裡瞥了一眼。
但前來給他祝賀生日的人太多太多,她的視線越不過人潮。
於是,沈曼雲只能往前走去,她問燕飛光:「備了什麼生辰禮?」
「有。」
「晚些給我吧。」
待會兒還會發生一場她早已謀劃好的意外,沈曼雲有些擔憂。
生辰宴開始,打發完絡繹不絕的賓客,沈曼雲在侍從的陪伴下走進營帳。
一直跟在她身邊的侍從也是莫家派來的人。
面對莫家,沈曼雲找到了當初與皇室抗衡時如履薄冰的感覺。
她從未將莫家視作盟友,在合適的時候,她會將所有威脅到她謀劃的人剷除。
莫家對無妄城的人很感興趣,莫霆本人也很關心沈曼雲對於燕飛光的態度。
沈曼雲無法在莫家的人面前展露出對燕飛光的特殊——實際上,也並沒什麼特殊的。
但她確實不想落下他的禮物。
可商量好的叛軍來襲,慌忙之下,她不應該想起燕飛光送給她的這朵花。
畢竟在不久之前,她甚至連其他賓客送上的禮物都沒空打開看,又怎麼會獨獨記掛這位從無妄城來的普通將領的禮物呢?
所以,沈曼雲離開時沒有帶上那朵花。
好在燕飛光想起它,他回去將裝著暮蘭的禮盒重新遞到她面前。
沈曼雲低頭,看到他的腕上纏著一道繃帶,也不知是從何處受的傷。
心又被揪起,可她只能按計劃撤離,燕飛光保護著後方。
沈曼雲被護送著,逃在前方,她知道莫家只是佯攻,所以並不緊張。
擺脫叛軍,中途紮營修整時,莫家派來的侍從拿著那枚裝著暮蘭的錦盒說——
「那邊各方送來的生辰禮我們都以法術探查過一遍了,大多數都沒有問題,只是……」
「只是什麼?」沈曼雲知道她要說什麼了。
「有朵花。」
「花上有些不乾淨的氣息,可能是消失已久的魂族……而且那朵暮蘭花不太吉利,活不過黃昏的花……它的寓意並不好。」
「暮蘭?」沈曼雲想,不愧是莫家的人,對魂族的氣息敏感得緊,「它本活不過黃昏,應當是他用了什麼秘法保存。」
「此等污穢之物,斷不可帶回洛都。」
聽到這句話,沈曼雲藏在寬大袖間的手指顫了顫。
這是試探。
身為大司禮,明知這花上有魂族的氣息,她再留下就顯得萬分可疑了。
連帶著很可能會暴露燕飛光的身份。
不想他死,她只能——
漫不經心、雲淡風輕道:
「如何呢?」
「就在此處丟棄,待明日它自然就死了。」
「那就丟了吧。」
沈曼雲聽到了錦盒墜地的聲音,還有那脆弱花瓣趴進泥土的細微水聲。
她站起了身,快步離開。
如何呢?她能如何呢?她只能如此。
那是一朵很可憐的花,她對它萬分憐惜,但還是將它丟在了地上。
——
沈曼雲不知燕飛光和無妄城的許多將士在莫家佯攻的戰鬥中受了傷。
撤回城中後,她開始了自己的行動。
在洛都當了那麼久的大司禮,很多人都忽略了她其實是個修煉者的事實。
沈曼雲深夜離開了自己的住所,她的身形化作一道淡紫色的光,朝著無妄城的方向飛去。
她來到了自己丟棄暮蘭的地方。
篝火燃燒過的餘溫尚在,沈曼雲蹲了下來,仔細觀察著地面。
她要回來再將那朵花撿回來,但是——地上只有錦盒落地留下的長方形輪廓,而沒有花與錦盒。
沈曼雲輕輕撥了一下泥土,她也沒管髒污,只是使勁在泥地里找著那朵花。
直到她指間都沾滿了泥,她都沒能找到暮蘭的影子。
她頹然坐在旁邊的小樹叢里,抬起手,看著自己手指間的髒污,眸光悵然。
是後來跟上來的士兵看到這花好看,所以撿回去了嗎?
沈曼雲沒放棄希望,現在的她做事堅定,不達目的不會罷休。
她施展法術,根據地上的痕跡留下的暮蘭氣息追蹤過去。
這朵花,往旁邊的密林走了一段距離……
沈曼雲走上前去,她看到了巨獸留下的爪印,是燕飛光身邊那隻魂化的小狗留下的腳印。
低頭再仔細一看,她看到了草叢中留下的一點不易察覺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