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科爾不知道默寧在想什麼,理所當然地誤會了他的意思,連忙解釋道:
「當然,我這麼說不是想表達對失去領主身份的不滿,事實上凱寧拉很窮,作為領主的我其實和大家沒有什麼不同,同樣是每天都需要和所有人一起參與勞作。」
「而且我在丹尼斯伯爵到達這裡之前就已經從領主府搬了出去……」
默寧恍然大悟。
怪不得之前守門的僕人不願意透露來尼科爾的身份,原來還有這一層原因。
尼科爾之前大概是一位頗受敬重和愛戴的領主,所以領主府的僕人才會不約而同地不提起他的身份,以免引起皇室和皇室派來的「真正的領主」的不滿。
尼科爾解釋完後頓了一下,才接著說:「新領主的到來,我以為是帝國終於想起了我們,我以為他會帶給凱寧拉改變。」
默寧聽到他這麼說後,當即替做出這個決策的大皇子正名。
「殿下沒有遺忘、更沒有放棄凱寧拉。我們不否認過去的錯誤,如今也在努力彌補這個缺憾。殿下之所以派丹尼斯伯爵過來,是因為丹尼斯伯爵繼承了丹尼斯老公爵在農事上的學識和天賦。」
「殿下想重新喚起凱寧拉郡昔日的輝煌。」
尼科爾愣住了。
「農事?」
「可是自從發現金礦之後,凱寧拉郡的耕地就被逐漸荒廢了。」
他說:「我曾經也想過重新恢復這裡的農業,起碼讓子民們吃上飽飯。但是我按照地方志記載的耕地位置去找,卻只找到了一片荒原,沒有看到一丁點兒肥沃的泥土。」
「荒原?」
「是的,一片長滿了一人高的野草、很多地方還是隱蔽的沼澤的無法使用的『荒原』。」
這個形容讓默寧想起了他找到[絕命大祭司]的那片荒草原,同時也讓他想起了當時在場的另一個人——
那個杵著農具、自稱[開局一個碗]的小個子男孩。
而且如果他沒有看錯,看那個人的架勢,似乎是正在開墾荒地。
在他思索間,尼科爾繼續說:「因為這個原因,所以至今哪怕金礦早就枯竭了,大家還是只能以採石為生。所有人都想著,如果能在這途中挖出一枚金子,凱寧拉郡也許又能重獲生機了。」
默寧回過神:「能年復一年產出糧食的耕作,總比運氣主導的淘金更能保障生活穩定。」
「確實如此,可惜……」
尼科爾是認同這番話的。此時他又想起了默寧說的丹尼斯伯爵,不由得皺眉。
「我願意相信你,相信殿下,可是我卻不願意相信那個傲慢得令人討厭的丹尼斯伯爵。」
「他來這裡也快一個月了,整日縮在領主府,從來沒有好好看過這裡的一切,包括這裡的人民。」
默寧也知道這一點,然而他現在最重要的事是解決「反叛者」藏在這裡的軍隊。
只有等這件事結束,他才能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想辦法讓丹尼斯伯爵「動起來」上。
於是默寧直奔主題——
「這件事我一定會處理的,不過目前有一件更為緊急的事。」
默寧目光直視尼科爾,一字一句地問:「你在凱寧拉郡這麼久,一定認識城外那個教堂里的牧師吧?」
雖然是問句,但是默寧明顯已經確定了事實。
尼科爾眼神閃爍:「認識。凱寧拉郡沒有人不認識哈薩牧師,他懂一些醫術,有時候會免費給大家看病,他在人們心裡很有威望。」
既然說到了這個,尼科爾乾脆交代了他今天早上的行蹤。
「我今天早上就是去了教堂。我本來是想請求哈薩牧師給羅丁大叔治病,可惜修女說他有事,暫時不方便離開。」
默寧注意到了尼科爾下意識的用詞——
「請求」。
這可不是一個平等對話會用的詞語。
他幾乎下定結論:「你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不。」尼科爾下意識想要反駁,而後反應過來,以沉默代替了自己的回答。
默寧不解:「你既然知道『反叛者』組織,那就應該清楚他們是一群什麼樣的人,為什麼還會相信他們,幫他們做事?」
尼科爾用手抹了一臉,說:「說實話,我不信任他。」
「從三年前見到哈薩的第一眼,直覺就告訴我,這個人來凱寧拉郡的目的一定不簡單。」
「他隱藏情緒的本事很糟糕,表面上一副悲憫、同情世人苦難的模樣,實際上眼睛裡透露出的傲慢和不屑令人作嘔。奈何凱寧拉郡的人們長時間與外界隔絕,缺乏和外面的人的交流,根本看不出他的問題。」
「再加上之後他一直有意營造自己的名聲,雖然動機不純,但是他做的事確實有利於大家,我沒有理由、也沒有決心去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