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淡然道:「太子請講。」
「臥榻之側,若有人鼾聲如雷,當如何?」
長公主抬眼看他:「夫妻?手足?亦或是旁人?」
太子看了眼芙昭,緩聲道:「手足兄弟。」
芙昭端茶輕抿,心道,這個草包倒是走了一步好棋,他是太子,從元泰帝微末時就一直相伴在側,占足了名分大義,長公主又是太子太傅,這時候打明牌總比互相猜忌聰明。
長公主道:「鼾聲太響,疾在鼻腔,容易夜半窒息,既是至親,那就應該尋上好的醫者,徹底根治。」
太子笑了笑:「姑母可有名方?」
「沒有。」長公主看著他,「但公主府的醫正醫術高明,殿下若有需求,隨時可召。」
太子滿意了,他拱手道:「多謝姑母,孤記下了。」
說罷,他看向芙昭:「小妹可要回侯府?孤可載你一程。」
芙昭笑道:「我尚有恩科事宜要請教,就不耽誤您了。」
「說起恩科。」太子道,「孤也很好奇,可否同聽?」
於是長公主只能又挑重點講了講,芙昭實在擔心麻煩長公主太多,只能隨著太子的車架離開了長公主府。
汪嬤嬤走上前給長公主按肩,皺眉道:「太子這是逼著您站隊呢。」
長公主揉著眉心,嘆了口氣:「福王到底年幼,資質如何,能不能長成都還另說,不得已而為之,先走走看吧。」
太子的車架用著六匹雪色御馬,三層華蓋邊綴九串東珠,叮咚作響,似是在奏樂。
內部更是奢華,寬敞溫暖,茶盞點心應有盡有,最離譜的是車廂後方還擺著一張紫檀書案,上置文房四寶,仿佛太子需要爭分奪秒看
摺子一樣。
這還是太子第一次與芙昭獨處,他忍不住靠近芙昭,想聞一聞她髮絲的清香。
芙昭有些不自在,覺得這馬車行駛得可真慢。
太子剛想開口說話,便聽到馬車被攔停,馬夫聲音渾厚:「殿下,華指揮使有事稟報。」
「九思!」芙昭還沒等太子反應過來,掀起車簾就走了出去。
太子牙關緊咬,努力維持風度:「指揮使有何事?」
華九思拱手:「臣多謝殿下/體恤,特來接未婚妻。」
說罷,他伸手,芙昭一踩馬鐙,輕鬆地跨上了馬鞍,與他共乘一騎。
「謝過殿下。」
目送太子車架走遠,芙昭才放鬆地窩進華九思懷裡。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每次跟太子在一起,總覺得黏黏糊糊,不甚爽利。
回到侯府,芙昭埋頭進書房,很快就出了個總的章程,讓華九思提意見。
二人你來我往,直到華燈初上,恩科的章程才告一段落。
芙昭道:「魏泓是此次恩科的總提調,我明日親自去見他。」
華九思從袖袋裡取出一個捲軸:「除了魏泓,此次恩科所有官員的信息都在裡面。」
芙昭撲上去在華九思臉頰上親了一口。
次日,魏泓特意主動尋到芙昭。
他十分珍惜這次與昭寧侯冰釋前嫌的天賜良機,百分百支持,不僅把考場內外的安排詳盡告知,還自告奮勇地帶她去見了所有相關官員。
他們還去了貢院,詳查了每一間號舍,站在明遠樓上,芙昭對魏泓道:「剛才說的這些,魏大人都記下了?」
「一字不差!」魏鴻笑道,「侯爺雖然年輕,但經驗甚是老道,這些細節,就是老臣們都不一定能想到。」
他是在拍馬屁,但也發自肺腑。
芙昭的表情如同古井無波般高深莫測,只靜靜地看著貢院在自己的眼前一覽無餘,仿佛在思考。
其實內心很爽,她對全知大大道:吶,誇你呢。
全知大大直接放了個白眼的小表情。
就這樣過了一個月,大昌第二場恩科如期敲響了鑼。
因要避嫌,在做了恩科總攬之後,芙昭就沒去過昭問書院。孟爾真也是聰慧,不僅沒再與芙昭有交流,還一直拘著書院學生們別去侯府。
與首次恩科不同,此次考了三場,每場三天兩夜,差不多半個月。
封卷後分房閱卷,定下名次,再呈交元泰帝御覽親裁,又是半月。
張榜時,三百個人名的皇榜洋洋灑灑,多少期盼改變命運的學子們爭先恐後,逐一查看。
有人哭,有人笑,有人揚長而去,有人喜極而泣。
「荃娘與我說過她才思敏捷,沒想到竟中了會元。」芙昭坐在明遠樓上,品著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