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給了狎司一個眼神,那狎司悄然退下。
親娘嘞,敢在京城持刀當護衛的,若說只是一個簡單的商女,誰信啊?這事兒她可頂不住。
芙昭抬眸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綿風上前來,從食盒裡端出幾盤點心和一壺茶,還在芙昭手邊放了一冊話本兒,是時下最流行的《真假女巡撫》。
鴇母不想惹事兒,也瞧出了芙昭不願與她對話,便親自出門疏散人群,還立了今日不營業的牌子。
做完這一切,鴇母又站到芙昭身側,諂媚地笑:「東家不用擔心,全都安排好了。」
芙昭輕輕點頭,玉蔥般的手指翻過一頁,對鴇母道:「你看過嗎?」
鴇母連連點頭:「著實精彩,奴最喜歡看女巡撫懲治惡人的橋段。」
芙昭挑眉:「我還以為你會厭惡這些故事。」
「哪兒能呢。」鴇母訕笑,「奴乾的行當不光彩,但也得活著不是?不是奴自誇,京城樂坊的諸多鴇母里,奴已然是最良善的了。」
芙昭覺得自己也沒辦法數落這鴇母,若是她穿到了賤籍,自然也得先想方設法活著。
在生存的壓力下,在社會整體結構的規訓里,青樓鴇母也算是個正當職業。
用完一盞茶,十六樓的大門被猛地推開,大腹便便的男子出現在芙昭的視野里。
腦滿腸肥,著實礙眼。
芙昭皺眉:「你就是丁舟?」
「大膽刁民!小爺的名字也是你叫的?」
芙昭懶得與他廢話,直接責問:「你的人砸斷了我書院的牌匾,嚇到了我書院的學生,只那幾個打手下獄不足以平息我的怒火,你說該怎麼辦吧。」
呀吼!丁舟從未見過比他還囂張的人,高聲道:「小爺的親姐夫是盛京府尹!正三品堂官!可直接面聖!你這刁民,若是不乖乖把姓姬的還回來,小爺就把你扣在十六樓抵債!」
芙昭嗤笑一聲:「我需要黃金千兩壓驚,如若不給,十六樓就開不了張。」
丁舟瞪大了眼:「你個瘋婦!」
說著,三步並作兩步沖了上來,還揚起手臂想要動粗。
芙昭一腳把他踹開,舉起袖箭指著他的腦袋,冷聲道:「亂動即死。」
形勢比人強,丁舟秒慫,顫著聲道:「冤家宜解不宜結,姬姑娘我真不能放,是貴人點名要的。」
芙昭壓根沒接他的茬兒:「你說的是誰,我不認識。我只知道,你要賠錢。黃金千兩,一文都不能少。」
「你,你……」丁舟快氣炸了,但又不得不放緩了聲音勸道,「不論是昭記食肆還是昭問書院,都得受我姐夫管轄不是?昭問書院多大點兒地方,若我姐夫要人進去搜,你能攔嗎?一旦搜到人,你好不容易攢的家業,豈不是全廢了?」
芙昭收起袖箭,點頭道:「有道理。」
「這就對了嘛。」丁舟起身,揉了揉被踹痛的胸口,恨得牙痒痒,真想立刻翻臉把這賤人辦了,但他打不過啊。
環顧了四周帶刀的護衛,丁舟一時間心思浮想聯翩,暗恨自己草率了。
「這樣吧。」芙昭端起茶盅,「你儘管去搜,若人不在書院,賠我黃金三千兩。」
丁舟不可置信地看向芙昭:「你說什麼?!」
芙昭拿茶蓋輕輕撇著茶沫:「我就在這兒等著。」
「若人在呢?」丁舟氣得鼻孔大了不止一倍。
「那我就得問問你了。」芙昭品了一口茶,「把你們簽了賣身契的樂妓扔到盛京唯一的女子書院裡意欲何為?難道是對女子參加科考不滿?嘖嘖,令姐夫不會是對聖人頗有微詞,借你這個妻弟的口公之於眾吧?」
丁舟被嚇得都結巴了:「你,你一派胡言!」
芙昭睨了他一眼:「書院大門敞開,一千兩還是三千兩,足下自便。」
說罷,綿風啪地把大門打開,做出請的姿勢。
這情境,已經不是丁舟能處理的了。他自然不是去籌錢,而是一溜煙兒跑到了府衙。
此刻,魏鴻正在與一家老小用著晚飯,一天中最為輕鬆的時刻,卻聽管家來報,丁舟頗為狼狽地登門。
丁舟進入書房時,魏鴻與魏夫人都在上首坐著。
魏夫人看到丁舟的樣子就眼眶發熱:「這是誰欺負了你?」
魏鴻讓他坐,很冷靜地聽完了丁舟的敘述,包括芙昭如何如何囂張,如何如何獅子大開口。
丁舟原本是想多多拱火的,但說完後,他很驚奇地發現,他竟是沒有添油加醋半分。可見他此番有多憋屈,對方有多跋扈!
魏夫人直抹眼淚:「我魏家就這一根獨苗,居然險些被人殘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