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七女可笑不出來,等揮退了外人,她忙一把拽住了蘇蘊宜,「你都聽見了,我頂多捱三四日的功夫,你那邊行不行啊?」
「放心。」蘇蘊宜輕輕拂開她的手,「我早已安排好了人手,今晚就去尋她。」
「你還認識淮江王府裡頭的人?是誰啊?」
自然是蓮華。
雖然素未謀面,可自從雙喜死在自己懷中的那一刻起,這個名字就烙印在了蘇蘊宜心中。她一回到吳郡,立即就差人打聽起了蓮華的行蹤。
淮江王素愛設宴款待世家子弟,剛好蘇蘊宜也交友廣闊,並不費力氣便得知了蓮華的行蹤——她還在淮江王府,她還活著!
得知這個消息,蘇蘊宜當即暗暗發誓,自己非要把蓮華從這個魔窟裡頭救出來不可!
「這你就不必問了,我等會兒就出去找她,若有人問起,我便說是你派我先去找她討教如何贏得老賊歡心的,可記下了?」
見蘇七女忙不迭地點頭,蘇蘊宜照了照銅鏡,見臉上、眉間抹
著的炭粉猶在,放心地閃身出門。
淮江王后宅姬妾們都住在一處,蓮華應當就在離這裡不遠處。蘇蘊宜走到院子門口,眼見四下無人,塞了一塊碎銀給守門的婆子,「阿嫗,我家女郎托我來問問,府中可有一位姨娘,名叫蓮華的?聽聞她最得王爺寵愛,我家女郎想向她討教高招。」
那婆子眼神閃了閃,默不作聲地將碎銀藏入袖口,「女郎消息倒真靈通,蓮姨娘確實最得王爺寵愛,喏,她就住那個院子裡,不過現在她可不在。」
「她人去哪兒了?」
「侍奉王爺去了。」因袖中銀子分量不輕,婆子很是貼心地低聲補充道:「每逢王爺心情不佳,就會傳召蓮姨娘,不過到下半夜也就抬回來了。」
「抬?」蘇蘊宜敏銳地察覺到婆子口中異常之處,當即擰起柳眉。
那婆子自覺失言,無論蘇蘊宜再怎麼問,都不肯細說了。蘇蘊宜沒法,只好放過了她,獨自躡手躡腳地朝蓮華院子走去。
許是因蓮華不在的緣故,她院子裡也靜悄悄的,並不見什麼人影。蘇蘊宜正欲躲到牆角一處花架後頭等她回來,身旁忽然伸出一隻手,猛地將她拽了過去。
後背先貼上手掌,再隔著那手掌靠上了牆,嘴也被捂住了,蘇蘊宜正想掙扎,耳邊一句「別動」瞬時止住了她的動作。
月華流照,因他逆光而站,蘇蘊宜看不清他的模樣,只見他一雙眼眸幽光明滅。
「不是叫你待在家中乖乖等我?」裴七郎蹙著眉頭,「怎的這麼不聽話?你來淮江王府作什麼?」
一把推開他,蘇蘊宜嘟噥:「你怎的一下就認出我來了?」
裴七郎笑道:「你便是化成了灰,化成了骨,我也能一眼認出。」
見她抿著嘴不說話,他又上前一步,伸長胳膊抵在牆上,將她圈在臂彎間,「你還沒回答我,你來淮江王府作甚?嗯?說話。」
「為……為了救人。救我七妹和蓮華。」蘇蘊宜幾次試圖彎腰逃跑都被擋了回來,只好老老實實地道。
「如此俠肝義膽?竟不像蘇女郎的行徑了。」捏了捏她氣鼓鼓的腮幫子,裴七郎道:「同我說實話。」
蘇蘊宜梗著脖子,「我怎的就不講義氣了?這就是實話!」
「不老實。」
裴七郎當即彎腰一把將蘇蘊宜抗上肩頭,她嚇得短促叫了一聲,又怕引來旁人,忙又壓低聲音:「裴七郎!快放我下來!」
「你若不說實話,我便如此扛了你去見淮江王,請他將你贈予我,你如今這般模樣,他想也不想就會答應,你信不信?」
見裴七神情不似作假,蘇蘊宜只好悻悻道:「除了救她們,也是救我自己。」
裴七郎詫異側頭,「為了救你自己?」
「當初把我從道觀擄走的,就是淮江王手下的人。不止如此,我未曾落入他手,他便向父親開口討要。」蘇蘊宜抿了抿嘴,「縱使他如今得了七妹,只要他惦記著我,即便我日後嫁人,恐怕也難逃他的魔掌。」
「所以,或死或殘,他必須選一個,我才能安心。」
「你何須擔心這個?」裴七郎蹙眉道:「你日後是要嫁給我的,這天下間,誰人能再折辱你?」
蘇蘊宜並不說話,她只是默默聽著,但見她神情淡漠不耐,裴七郎便已明了她心中所想。
「……你還是不願嫁我。」裴七郎啞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