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聞到酒味又躁動起來,秦含玉一把把他按下去,好奇地看著湯碗:「這湯咱們還喝嗎?」
蕭銜蟬本著聊勝於無的心態,嘗了一口,頓時五官移位,臉都皺在一起:「聞起來酒香挺濃,喝起來怎麼這個味?」
秦含玉也好奇地嘗了一口,頓時苦了臉:「就這個味道,誰能分得清楚它和毒藥啊?」
金不禁喝完後臉上立刻出現痛苦面具,連一向無甚表情的謝無柩喝了一口後,嘴角都微微撇了一下,花沸雪因為沒有肉身,逃過了五味湯對味覺的屠戮
蕭銜蟬喝了幾大口茶才將嘴裡那股古怪的味道沖乾淨:「就這東西,你們豐溢老百姓也是夠信任你們的,讓喝就喝,一點不打折扣。」
該怎麼形容呢,這味道好比醃酸菜的大缸里放了臭襪子然後發霉了。
迦象子很是自豪地挺了挺胸膛:「我們豐溢的百姓最是信任我們掌門。以前濟世師祖還不是蓮送歸的掌門,只是監寺,那時他發現有蓮送歸的佛修侵吞百姓財產,役使無辜百姓為奴,勃然大怒,嚴懲元兇。
原來的掌門不欲鬧大,恐有損佛修臉面,但濟世師祖說『大地眾生皆有如來智慧德相,豈以佛祖之身凌駕眾生之上』,是以不僅向受害百姓歸還財產,還出面向豐溢百姓們道歉。自那之後,豐溢無有不敬者。」
眾人聽這一段過往,連連點頭,濟世大士果然為得道高僧,佛法精妙,品行高潔。
分喝完五味湯,送走迦象子,因為害怕那拖人入夢的精怪,幾個人擠在一張榻上,頭挨頭,腳挨腳,晚間的風愈加清冷,他們的被窩卻暖烘烘的,謝無柩悄悄在暗處撇嘴,將自己更往牆那邊靠,盡力與旁邊的熱源遠一點。
「大師兄,你也覺得那棵結香樹不是元兇?」金不禁腦袋枕著手,慢悠悠道。
「嗯。」花沸雪點頭,「蓮送歸的梵音陣極出名,鎮妖辟邪,那結香樹雖已是化神期,但梵音陣壓制了其修為,靈力也因陣法不斷溢散,哪有精力織這麼一場大夢,將這麼多人拉進去。」
秦含玉枕著且停侯,側過身:「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那棵結香樹好像快死了。」
「是啊。」蕭銜蟬的指尖捏著一小片花瓣,「她快要枯萎了,那些溢散的靈力中摻雜著生機,梵音陣無法造成這麼大的傷害,在她入陣前,就被人打成重傷了。」
那片花瓣發白,邊緣蜷曲,似被燒焦,枯萎的花瓣上還殘留的花香悄悄鑽進眾人的鼻子。
草木花樹之妖修行比之獸類更為不易,能修煉至化神期,可見結香樹妖不是無能之輩,又怎會被人重傷至此?
腦中萬千思緒還沒理出個頭,蕭銜蟬就伴著淺淡的花香入睡了,屋內漸次響起沉沉入眠的鼾聲。
灰白山峰之上水波粼粼,幾尾水梭花靈動游過,山峰之下,濟世大士單手持戒,手掌翻轉,一串念珠旋即飛出,每顆珠子上的卍字紋都亮起來,念珠越來越大,落到地面,圈出一個可供人進出的洞口。
濟世大士念了聲佛號,走入不知通往何處的洞道。
高大的荷花背後,迦象子看到這一幕,驚得合不攏嘴,掌門方才還說要研製五味湯,令眾人都出去了,怎的現在又夤夜至此?
迦象子不願懷疑掌門,忽想起小師叔曾教過他一個變化模樣的法術,他想,何不跟上前看看,施法變成個小飛蛾,尾隨濟世大士進入洞中。
洞內別有一番天地,不知走了多久,終於到盡頭,石門之上的卍字紋在濟世大士的手下亮起來,緊閉的門緩緩打開,內里石潭陰寒無比,石潭之上有一朵極大的石蓮花,正中坐著一人。
迦象子看到此人,驚訝地長大了嘴巴。
蕭銜蟬只覺得自己美美睡了一覺,渾身骨頭縫都懶了,陽光慢慢爬上她的臉頰,照得皮膚微微發燙,好久沒有睡得這麼香了。
她雙臂張開,伸了個懶腰,關節發出咯吱聲,睜開眼睛,伴隨光亮一起映入眼帘的,是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濃密的眉毛,亮晶晶的眼,微黑光潔的皮膚,臉上幾點雀斑增添幾分活潑可愛,鬢邊髮絲被海風吹起。
「妙妙,你醒了?」
她曾在記憶里將這張臉細細描繪過,也曾多少次午夜夢回中都面對過這張臉的詰問,現在,這張臉活生生地出現在她眼前了。
看著這人,蕭銜蟬愣在當場,嘴唇顫抖,似是怕眼前之人消失,她的眼睛一眨不眨,一抹紅漸漸攀援到眼眶。
「傻了?」一隻手在蕭銜蟬眼前揮了揮,「說好今天去海上找生靈草,你快點起床!」
「楊噙魚,你快歇了這心思吧,生靈草只能蘊養已有的靈根,沒法平白讓人多長出個靈根來。」金不禁從窗戶翻進來,「蕭妙妙,你今天和我去挖焰鐵礦吧,在旁邊給師兄端個茶遞個水的,好
大兒,你也該表表你的孝心。」
「金萬兩你個不要臉的!」楊噙魚擼起袖子就要扇他,只金不禁已是築基期,豈是凡人能追得上的,氣得楊噙魚一腳踩在台階上,右手直扇風,「金萬兩,你等著,等我也有靈根能修仙了,看我不打死你!」
不,不會有靈根,二師兄說的沒錯,世間的靈丹妙藥都只能在已有的基礎上蘊養提煉,使靈根更壯更純粹,無法憑空捏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