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玉墜沒再回應,只又重複一遍:
「宿主當真要將壽命贈予?」
沈清沉抬臉望李崎臉上已無血色,她暈厥的日子裡,她無法想像李崎就這樣躺在這冰冷的棺中。她是幸運的,有沈清沉這樣一位君主,又得善解人意的許段笙憐憫,有此良木,庇佑她死後免於受蚊蟲鼠蟻齧噬;可她卻又是不幸的,童年受了那般非人的遭遇,憑藉自身的努力爬上這個女官職位,又死於意外,終其一生未得過半分幸福。
哽咽著撫她冰冷的雙頰,沈清沉像下定了某種決心,她摩挲著玉墜,將自己體溫分與它,沉了口氣,「如果我決意要將壽命贈予她呢?她會怎麼樣?」
「不日內將甦醒,漸漸恢復成常人模樣,身體素質雖有所降低,然也並非不可逆轉。」
「那她也需要像我一樣,不斷完成系統任務才可延續生命嗎?」
「只期限內不再遭遇生命危險,便可抵消,不再計較續命一事。」
沈清沉冷哼一聲,也不知是覺著此事有逆轉的餘地,還是嘆這系統只知道逮著她一人薅。
「宿主考慮得如何?」
她瞧這葛朗台系統這般催促,若非上好的買賣,絕不會這般積極,「可還有其他條件?我自己躲過一劫還需20天壽命作抵,若我要替她續命又如何?」
「40天。」
「?有病是吧我看你又是欠收拾了。」她攥起玉墜便又起身尋個趁手武器,須知她如今只剩37天的壽命,要如何促成這單40天的買賣?
「30……30天。」
「?」她仍舊對著價格不太滿意,既然它可出此價格,那必定還有些水分,若她從中周旋,便也能省下幾天,「再低點。」
「三十天已是極限,宿主也要好生考慮,系統也不易。」
「我呸。」她可聽不得甚麼系統不易,穿越至今,這系統給她最大的幫助就是續上命了,若是說道破案,那如有還無的提示還真不好說是提示還是障礙。
「宿主若不願,便也作罷。」
「什麼不願!」她雖願意與李崎這三十天的命,可到底還是覺著這系統有貓膩:「當真不降價了?此後也不漲價?」
「不二價。」
「成交。」話語間,見那玉墜升起又墜下,從中綻出細光,隨即便見李崎指尖輕微觸動,指末漸漸生出血色來。到底是練功之人,血氣運行得比沈清沉快得多,半柱香的功夫血氣便上行至臉頰,隨後脖頸與胸口也泛出赤紅。
甦醒後的李崎雖覺奇怪,卻被她眼前泣不成聲的沈清沉緊緊抱住,她的手在背上愣怔半晌,才輕輕落下,撫沈清沉的背,「殿下這是……」方才開始跳動的心臟刺痛非常,她蹙眉替沈清沉拭去淚水,苦笑又問她:「怎麼了……」
沈清沉哭著笑出氣聲,伸手去摸她溫熱的臉,「沒事……沒事就好。」嘴角不住地上揚,眼角的淚卻不斷地下涌,箇中的種種,此刻都化作歡快的淚水。
「下官記得……暈厥前好似在那山洞。」她半張的嘴巴被沈清沉用手指輕抵,「對,在山洞間,本宮都以為要活不成了,沒成想數日後醒來,仍在這人世間。」
李崎雖不知她為何打斷自己說話,卻也點點頭,默許了她的說法。
韋國師將劍身取出,老榕樹的震顫打斷思緒,沈清沉才回過神來,欣然望身旁的李崎笑。
「許久未見,公主的劍術甚是生疏。」
未等沈清沉應答,李崎便將短劍收於腰間,拱著手道:「有勞國師費心,殿下近來身子抱恙,疏於練武也實屬難免。」
可韋國師卻未偏過臉望李崎,反是看著沈清沉,意味深長地笑。她之所以提要比武,除了為看沈清沉是否疏於練劍,還為了看她是否還是自己眼中那個跋扈得不可一世的小公主。求證結束,作為臣子也該給君主道個不是,「公主還需保重鳳體,此番實屬下官冒犯。」
「韋國師無非也是擔心本宮,無礙。」她擺擺手,笑意吟吟,「那麼徹查私藏硫磺案一事?」
得到肯定的答案,韋國師自然也放下心來,她點頭應著,將腰間玉佩取下放在她手心,「殿下既覺蹊蹺,便有殿下的道理,只管查去。」
她揮著袖正欲出宮去,又回頭叮囑:「切記,莫要大動干戈,打草驚蛇。」
有了韋國師的玉佩與門生相認,辦起案來也得心應手得多,不日大理寺便傳來密保:
「徐俜日前欲招攬門生,須識火藥製作之事。」
「徐俜?」 這名字的出現倒讓沈清沉一驚,旋即又沉寂下來,他既是太子派到雒州的人脈,若由他來作私藏硫磺之事也未嘗不可。
而她又想起,此前在幽州那一血帖,也曾提到徐俜招攬門生一事。此事定另有乾坤,要徹查硫磺案便要從徐俜招攬門生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