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在他眼中,成婚月余相敬如賓,這位妻君性子陰晴不定,他也未能琢磨透她的心思。
「職責所在,何足掛齒。」李崎在眾人中向來是最注重禮節的,只悶著聲規規矩矩應著。
而陳孝霖則顯得頗為放縱,光是她桌上比其他人多出來的幾碗飯便能看出一二。
「這公主府上的吃食……」
陳孝霖剛要感慨,卻又被李崎糾正道:「是壽安宮。」
「對……對,壽安宮。這壽安宮上的吃食確比坊間的好吃不少!」她沒什麼文化,家裡人也是習武出生,她便也子承母業,當這一名捕快,至於如今隨了沈清沉,那倒也算是她生平來第一次違背母父意願了。
「愛吃什麼就多吃些,本宮倒不會缺了你的。」沈清沉望她的眼神充斥著慈愛,一位公主對下人這般放縱,除了寵愛也實屬沒有其他說辭。
見坐在角落的張之儒一聲不吭,許段笙倒是不樂意了:「這位公子至今一言不發,可是這吃食不合胃口?」
張之儒怔怔對上許段笙平靜的雙眸,那唇下的笑意冰冷得刺人。
他不自覺地望向端坐在許段笙身邊的沈清沉,燭光打在她的金釵上甚是刺眼,本就是,如今又襯此綠葉,他更覺自己不般配。
再次望向許段笙時,那眼神顯然凌厲了不少,此舉是沖他來的,他很清楚。
「怎會呢?駙馬此般款待實屬讓小民受寵若驚。」他深知對方要的只是那份體面,便也順了他意。
見他識趣,許段笙自也樂意給個台階下。
他將肩上的髮絲輕撇到身後,又繞在手中,輕蔑道:「公子喜歡這般安排便也不枉我這番勞心勞力。」
沈清沉自也聽出他口中的「勞心勞力」是說與誰聽的,便也在桌下勾起他腰間帶,在耳邊細聲道:「這般費心,可是想在本宮處邀功了?」
許段笙順勢倒向她懷中,在她頸肩吐息,又嗔怪她這般不顧場合。
張之儒自是不樂意見這場景的,悻悻然撇過頭喝起苦澀濁酒。
「哇張仵作,原來你也是會酗酒的人!」
「噓。」陳孝霖雖讀不懂氣氛,卻也能從李崎將要瞪出眼眶的雙目與抿成細線的嘴巴里窺出一二,乖乖地舉起雞腿塞進自己嘴巴里。
沈清沉離開雒州已有些時日,新上任的雒州刺史也已到任。這雒州城上下她一人獨大,上任時她不在雒州便也作罷,可如今她回城,刺史自然也需上門打個照面。
這新上任的刺史年紀並不大,與那死去的潘刺史相比卻是謙遜得多。
他一來便是尋了歷年的卷宗,將未有勘破的案子了解一二,又連夜整理了今年雒州的政績,好在次日上壽安宮來給永寧公主匯報個詳盡。
那刺史姓許,恭手與沈清沉請安時餘光掃向了許段笙,便也一同行了禮,「駙馬近來無恙?」
「有勞許刺史費心。」許段笙一改往常的貼心勁,對著這許刺史擺不出半分好臉色。
見沈清沉挑著眉,眼神在兩人間遊走,他又挽起手,在耳邊細聲道:「賢弟許見殊,今後有勞公主費神。」
雖說是兩兄弟,可兩者無論是脾性還是外表都看不出半分相似。
再加上一見面便是這般爭鋒相對,沈清沉可實屬難分這許段笙口中的「費神」到底是讓她上心還是不上心。
及入座,兩人一語不發,反倒讓沈清沉尷尬萬分。
沈清沉低垂著頭抿茶,試圖將自己排除在這場兄弟之爭外,卻聽那許見殊先開口道:「公主與駙馬琴瑟和鳴,如此看來,也難怪駙馬當初要跪地央求父親數日讓他贅入這公主府。」
一出手便是一記揭瘡疤,沈清沉從話語中聽出許侍中原先定下這駙馬的人選是許見殊,可又耐不住許段笙的央求,才同意換了人選。
許段笙贅入公主府雖給許氏帶來不少便利,也使得世家聲望高了不少,然則他本人在許氏中的地位仍然低下。
至少如今看來,這位許刺史是看不上這位夫憑妻貴的駙馬爺的。
【作者有話要說】
1.兔死狐悲,芝焚蕙嘆。——《雜劇·隨何賺風魔蒯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