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一片寂靜,卻見一名中年女人伸著手從人群後方擠來,「我!民婦知道神女住處!」旁人聞聲紛紛對其指手劃腳,說著質疑話語。
沈清沉輕撫胸口以平氣息,咽下一口口水後又問:「她初來雒州這就這般聞名嗎?」
「呸,甚麼神女!」不同於以北村的其他村民,她上來便啐了口口水,一旁的信眾見了爭著要推倒替神女將她好生收拾了。
沈清沉深深長舒一口氣,看向了一旁的李崎,她也識趣地開口喊著:「閉嘴!公主問話其他人不得多嘴!」
她輕揉眉心,等待人群安靜才開口:「繼續。」見有公主撐腰,那中年女人也昂著首,卯足了勁說著:「她初來不過是個賣畫的丫頭片子,一朝不知哪來的狐狸面具,一戴便是一整天。路邊的孩童見了也嚷嚷著喜歡,要討了去。」
「這跟賣畫有什麼干係?」陳孝霖不解。
「可不是嘛!」那女人越說便越激動,竟也抓起陳孝霖的手說道:「也不知那丫頭嘴巴抹了什麼蜜,生意也是紅火起來。不過說紅火,倒也不如現如今這般富貴,翻臉不認人咯。」
「翻臉?」
女人點頭應著,「那死丫頭,竟有兩副面孔!原先還恭敬有禮,到我屋裡討吃來。我見她乖巧,便也給了兩口饅頭。誰知日前她見了我卻說不認識,翻臉不認人!」
此話一出卻不知為何惹眾怒,一男子面紅耳赤,帶頭說著要殺了她。
沈清沉聞言目光也瞬間銳利,睜著那雙眼瞪他,那人竟悻悻然將舉起的木頭板凳收了回去。
「反了你們!」這才想起自己衙差身份的陳孝霖也學著她,叉腰吼道:「是都想進大牢討飯吃嗎?」
沉默了許久的沈清沉忽而想起什麼,緊抓著女人的手問:「約五日前,女屍死時,你可有見過神女?」
那女人被她突如其來地動作嚇著,愣愣地回想,「五日前…她正在街上賣畫呢,那日是難得的旺日,她將畫賣光了才回屋。」
「你可記得她什麼時辰回的屋?」
「那時民婦回屋做飯,吃飽出門乘涼才見她收攤,應當是戌時。」
沈清沉眨眨眼,又望向一旁的張之儒,會想著他驗屍的結果,卻又不知為何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女子死時應當是五日前的午時到酉時之間。」張之儒見她閉眼沉思,開口道。
「嗯…」她感激的眼神中摻雜一些詫異。
人潮散去,只有沈清沉一行人仍在村屋,一衙差卻火急火燎地逆著人流衝進村屋:「報告公主,下官已抓捕神女。她桌上還有一些未完成的畫。」
她伸手接過畫卷,又分給眾人。
大部分畫的都是從前兩案的屍體,「也許只是為了錢,將逝者頭顱割了去。又作這些畫,好讓眾人擁戴她為神女。」
「那身上的勒痕?」張之儒也點著頭,卻仍不解為何女屍身上有勒痕男屍身上卻沒有。
「瞧,像小妹一樣的尋常女子運屍,即使有老練的捆綁技巧,第一次背上屍體時,屍體都會因重量忍不住下墜。」她說著也將手摟住陳孝霖做示範,「倘若兇手並不懂這些門道,背著屍身時,屍體便會不斷下墜,需要反覆托舉。如此反覆托著又下墜,便形成了較大範圍的勒痕。」
張之儒似懂非懂地點頭,旋即又問:「那男屍?」
「男屍連你一男子背著都費勁,難道你指望著尋常女子將他從城南舊村背到以北村嗎?」張之儒看著她推理的目光,眼神閃爍似星光,「所以退而求其次,取頭顱背回以北村,豈不更方便?」
陳孝霖也睜著汪汪圓眼看沈清沉,問道:「所以說,我們可以釋放神女了?」
「不行。」陳孝霖又失落地垂下了頭,顯然她沒想到得到的是這個答案,「這樣的犯人一開始或許會滿足於偶然發現的屍體,以此製作流言滿足斂財的需要。可如果熱潮褪去,大多都會因不滿落差而開始殺人。」
「公主,這張畫卷…」李崎語氣慌張,眼神也開始閃爍。
她疑惑地接過李崎手中畫卷,卻驚覺此畫卷中的屍體並非此前兩案的受害者。
「不滿足落差而開始殺人…?」兩人無意識地重複著沈清沉的話語,而後陳孝霖更是直接撲到李崎懷中,瑟瑟發抖。
寒風吹打屋外枝葉,「啪嗒」聲不絕於耳。
沈清沉也被突如其來的涼風撩撥,打起了寒顫,她看向一旁的眼神與張之儒對上,看那人目光閃爍。
「殿下可是覺著寒冷……?」他將身上的棉衣掀開,露出下緣狗啃似的布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