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晃晃悠悠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床邊,背對著沈欽重新躺了下去:「我要睡了,幫我帶上門。」
他的語氣很平靜,像是接下來的四年都打算這樣過了,累了就睡,醒了就看會兒別人遊山玩水的書遐想一下,然後再睡。
曾經驕傲張狂得像是牡丹花的靈魂仿佛在他身體裡沉寂了下去,只剩下一片自我放棄的空白,沈欽甚至有種感覺,曲成溪或許還覺得剩下的四年太長了,就算是現在就死他也沒什麼意見。
他這個樣子讓沈欽簡直比被人捅了一刀還難受,他真想把曲成溪從床上拽起來讓他好好的生活,沖他的耳朵嘶吼你和我在一起也能很快樂,我會比這世上任何一個人待你都好。
然而他知道曲成溪不會有所反應的,造成他變成這個樣子的罪魁禍首就是自己,只要他被圈在自己身邊,就不會有改變。
正午的暖意讓曲成溪很快又昏昏欲睡,他抓過被子蜷縮起來,正要屏蔽沈欽的存在兀自睡去,卻忽的聽到沈欽在他身後輕聲說:「如果我放你走呢。」
仿佛平地炸響一道驚雷,曲成溪猛地睜開了眼睛。
沈欽站起身在他身後彎下腰,按住他的肩頭,幾乎是咬著牙低聲道:「如果我放你走,你會好好活下去嗎?」
曲成溪一下子坐了起來,不可置信地看著沈欽。
這些日子以來他甚至沒有問沈欽一句「你當時在我要死的時候,說要放我走是不是真的」,因為他打心眼裡就從來沒相信過,他已經確定沈欽說話都是放屁,所謂的承諾永遠都不會兌現。
沈欽棲身上來,滾燙的掌心抓住他的手:「曲漾,回答我。」
曲成溪死死盯著他,他本能的覺得這又是沈欽的詭計,可已他多年積攢下來對沈欽的了解,他竟然覺得此時此刻沈欽的樣子是認真的。
「我……」曲成溪的嗓子緊繃到幾乎痙攣,心臟狂跳到幾乎衝破胸膛,「如果你放我自由,我會好好活著,做一切我想做的事情,我死的時候都會是笑著的。」
沈欽輕輕嘆息道:「原來真的是這樣嗎。」
曲成溪的掌心都是汗,一動不動的盯著沈欽,沈欽苦笑一下,輕輕撫摸上他的臉:「只有在這種時候,你才會認真地看著我。」
「我答應你,放你走。」沈欽說。
話音落地的一瞬間曲成溪幾乎大腦一片空白,幾秒鐘後他反應過來,立刻像是被點燃的爆竹一樣猛地竄起來,先前的萎靡一掃而空,甚至沒有收拾一件東西,抓起門口的狐裘隨手一披就往門外衝去。
沈欽猛地站了起來,時間仿佛在他面前無限放緩,他看著曲成溪推開木門,絕美的臉上綻放出熠熠閃光般的神采,毫不留戀地沖向那囚籠外。
……沖向蕭璋。
極其複雜的情緒自心底升騰而起,沈欽忽的嫉妒到發狂,緊接著巨浪般的後悔將他淹沒,隨之而來的是史無前例的恐慌。
我不該放他走的。
他有種預感,曲成溪只要出了這個門,他就再也見不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