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趙庠生既然能拐帶私藏謝鳳鳴,原也不是什麼好人,他平日在州學讀書,便也常跟城中一幫紈絝鬼混,那趙庠生忽然不住州學館舍了,在外頭金屋藏嬌,被一幫紈絝當做風流韻事拿來玩笑。這事傳到何子諶耳中,說趙庠生拐了謝家的嫡小姐養在外頭。
何子諶本就好色,又出於某種卑劣心思,衝著「謝家嫡小姐」的名頭看上了謝鳳鳴,有心玩弄,就強行霸占了去。那趙庠生是個沒有擔當的,也不敢違抗,拱手就把謝鳳鳴送給何子諶了。謝鳳鳴就這麼落入何子諶手裡。
何子諶起初也是把她養在外頭做外室,養了幾個月,謝鳳鳴懷孕了,眼下是剛剛兩個多月的身孕。何子諶花天酒地卻子嗣艱難,這一懷孕,何守庸升遷舉家赴任,何子諶就把她一起帶上了,動身前幾日才把她接回何家,給了個妾室的名分,為了掩人耳目,居然還給她改了名姓,變成了何家的「崔姨娘」。
得知這事,謝讓氣憤難當,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怪誰。
要說謝鳳鳴一個女孩兒家,也不過才十六歲,看似精明強勢,實則單純無知,謝家顯赫時曾經也是閨閣里嬌養長大的千金小姐,誰知謝家敗落,又攤上老王氏那樣的祖母、崔氏那樣的娘,竟一步步落的這樣。
同時他不禁深深擔憂起來。何子諶是見過他和葉雲岫的,今日裡兩人喬裝改扮,有心掩飾,原本不擔心被何子諶認出,卻意外出了謝鳳鳴這事。何子諶既然知道謝鳳鳴是謝家女,並且又懷著孕,謝鳳鳴被擄走,何家總該會找一找的吧,何子諶但凡派個人去謝家追查……
就他那些個長輩,崔氏和三叔謝寄他們,謝讓自己可太清楚了,可能比何子諶還想讓他死,大概都不用多問,迫不及待就該把他賣了……
何子諶只要不是太蠢,就不難聯想到一起,盯上他和玉峰寨。到時候不光山寨,甚至有可能牽連到四嬸范氏,饌玉樓那次范氏也在場。
謝讓雙眉緊鎖,牽扯太大了,山寨,范氏,甚至城中的外祖父他們……一時間全都陷入了危機。他自認謀劃周全,誰知竟突然出了這麼大的紕漏!
加上徐三泰也在,三人迅速商量了一下對策。謝讓一邊安排人盯緊了謝家和何家那邊,同時盤算著以防萬一,先讓外祖父和鳳寧、元明離開陵州,正好他把石泉莊買下來了,便讓三人先悄悄去到石泉莊躲避幾日。
范氏那邊,也得設法遞個信,有范家在後邊撐著,應當沒人真敢把范氏怎樣,但起碼叫她心中有數,也好有個應對。山寨這邊,這幾日就暫停往山貨鋪子送貨,外松內緊,打起精神,兩營隨時準備應敵。
另一方面,謝讓也想趁此機會,把山寨一部分老弱婦孺轉移下山,省得山寨里一旦有強敵來攻,拖兒帶女都是後顧之憂。再說這些老弱婦孺在山寨生活也很不方便,像上回喬五媳婦生產那樣,連個郎中也請不來。
如今他已經把石泉莊買了下來,地方足夠,這些婦孺孩童大可以轉移到莊子裡去,平日就在莊子裡做些農活。若是找到合適的人,他還想給那麼多小孩子們請個先生,就在莊子裡辦個學堂,教他們讀書識字。
「這事都怪我。」謝讓長指抵著眉心懊惱道,「是我失策了,瞻前顧後,早在白天我看到謝鳳鳴,我就不該放走何家父子,如今卻造成這般被動。」
「如你所言,當場殺了何家父子,我們照樣被動。」葉雲岫道。
徐三泰也勸道:「大當家不必自責,這種意外誰也料想不到,再說如今也只是我們自己的擔心,有備無患罷了,事情還未必怎樣呢。」
謝讓搖頭微嘆,開始著手安排山寨婦孺撤離的事情,打算明日就儘快送他們下山,穩妥地轉移到莊子裡。總之有備無患,他們眼下不得不提前防備。
聽著他一條條安排下來,葉雲岫沉吟片刻,卻搖頭道:「謝讓,我們難不成就這麼被動乾等著?」
謝讓:「你想怎麼做?」
葉雲岫:「何子諶必須死!」
謝讓這會兒氣憤難當,恨聲道:「他是該死,早知道,我就該親手殺了他!」
葉雲岫搖頭:「我的意思是,我們得趕緊弄死他!」
不能讓他活過明天,變被動為主動,只要何子諶一死,眼前的危機也就迎刃而解了。
葉雲岫的打算,一不做二不休,趁著夜色她這就出發,刺殺何子諶。
謝讓一聽就變了臉色,堅決反對。
謝讓氣急道:「你想什麼呢,旁人的安危是安危,你自己的安危就可以不顧了?我知道你自負好身手,可何守庸父子白日經過那麼一遭,這會子必然如驚弓之鳥,重重防衛,你縱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是這麼肆意妄為的。」
徐三泰也說道:「大當家說得對,寨主您身為寨主,您的安危比什麼都要緊,絕不可以身涉險。」
徐三泰語氣一轉:「要不屬下帶幾個兄弟去吧,屬下就是拼了這條性命,也要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