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苦著一張懷疑臉,戰戰兢兢抄了。
「伍知縣,你當真這麼以為?」謝太傅不咸不淡問道。
這時候,他不敢忽悠了,忙跪伏在地,老實交代。
「卷子彌封,下官亦分不清誰是誰。」
「但院試下官有幸也曾入簾,見過這位顧姓考生的神奇之處,只對號入坐,以為字跡不一必是他又刻意炫技……而三場俱白的,恰好對上方白鹿。」
早年炫的技,這時候還要填坑,顧勞斯真心實意懺悔了三秒。
「至於無中生有的一卷,鑑於前事,下官以為……以為顧悄是為……是為闈彩所作障眼,畢竟下官也不曾親眼目睹他第一場不著一字……或是以訛傳訛也未可知……」
「但黃榜一出,罪臣就知道,陰差陽錯下,我已犯下彌天大錯!
可罪臣與方白鹿、劉兆、沈寬幾人,當真素無往來,絕無照拂方便之意!」
他邊說邊磕頭,「罪臣所言,句句屬實。
如有妄語,便如入院前焚香告天盟誓所言,叫罪臣難逃陰譴,五雷灌頂!」
非常自覺的,連自稱都從下官變成罪臣。
這認錯態度夠良好了吧?
再往前倒查,就是彌封官。
他也認下了同樣的罪行。
但他信誓旦旦,堅稱他並未違規換卷。
送到他手裡的卷子,確實是方白鹿本人的印卷,上面印卷官的大印做不得假。
「下官兢兢業業,收一場卷子,便整理合訂一場卷子。
這事聽著簡單,但收掌試卷官送來的卷子,簡直像個廢紙堆子!考生卷子不按位次排序就算了,還總有幾名考生卷子胡亂安插、夾雜一處,下官要給兩千餘卷細細整理,逐一編號……」
如此,壓力就給到收掌試卷官。
這位簡直要哭出來。
他剛想大呼冤枉,可瞄到一旁沈寬的屍體,一句冤枉愣是喊不出口。
情急之下,他嚎啕大哭。
甚至還打起嗝,「下官……嗝,下官真的什麼都沒做,從方白鹿位次上收起的確實是白卷,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謝大人嘆息一聲,好心提點。
「好了,你確實沒做什麼,可就因為沒做,才有失察之罪。」
收掌試卷官愣愣地重複。
「嗝,失……失察?」
提調官王府丞提醒他,「方白鹿桌上,共計收了幾張捲紙,你可曾盤對過?」
「全場四個收卷人,從各處考生桌上,究竟收了幾份卷子,有沒有夾帶代寫的答卷,你可又曾細細校驗過?」
「下……下官不曾。」
收掌試卷官委頓在地,終於明白問題出在哪裡。
鄉試考場,設收掌試卷官一人。
但考場太大,他一個人可收不過來,於是循例由各片區監試官協助收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