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惶恐……思慮不全,請大人息怒。」
教諭趕忙賠罪,他垂著頭,叫人看不清表情。
「吳教諭似乎很期待重考。」顧悄卻摸著下巴笑了。
「為什麼呢?」
「因為你知道,只要重考,有那麼幾個人,必定經不住第二輪。」
「就像教諭知道,錄中的卷子只要攤出,以查任處境,必定會揭出雷同卷。也辛苦你,見縫插針布置得如此周密,才引得眾人從案首來歷不正,質疑起整個顧氏都有問題。」
吳教諭露出一點驚怒,「公子何出此言!」
「再裝就沒有意思了哦。」
顧悄涼涼道,「這場舞弊案,哪有什麼泄題,都是你一人自導自演而已。第一場考前,那箱子裡只有一題,對也不對?」
「胡……胡說,知縣寫了二十題,親自放進去,也是親自抽取,有沒有大人怎會不知?」
「呵,」顧悄冷笑,「那若是二十張紙條,全被你換成內容相同的一張呢?!」
說著,他將手中捏著的一把碎紙團扔在教諭跟前,「這是你未來得及銷毀的證據!」
方灼芝似是難以置信。
他蹲下身撿起紙團攤開,張張都是「出門如見大賓」,字跡也與他一模一樣。
「能模仿知縣筆跡,必是親近的文官。」顧悄好心,替他將事情理了一遍。
「這詩題箱,一直是你保管,知縣寫過題後,你趁機換掉條子,令考題必中這一條,後來知縣令人驗箱,你又替了回去。徐聞的小抄,是你給的,我要是沒猜錯,前二十名里,應當還有一人,也拿到這張條子。」
人群里傳出一陣唏噓,顯然不信這天方夜譚。
顧悄微微一笑,「不信,一搜便知。」
「不用搜了。」卻是顧憬上前,從牙口縫裡掏出一枚相類的蘆葦管子。
「不錯,我也有一份。」他盯著顧悄,「堂弟能猜出這麼多,真讓人意外。」
堂弟?
向來只有顧悄壓別人輩分,這還是頭一次被別人壓長幼。
怪不習慣的。
抻開另一份小抄,果然內容相同,字跡一致。
那密密麻麻的小字蟻頭大小,毫不誇張地說,一粒米能輕鬆蓋住六七個。
「我在顧家,向來是被欺辱的命。」顧憬淡淡道,「考前幾日,聽聞有門路提前知曉考題,一時想差,動了歪心思。」
「結果,與其說賣題,不如說是賣答卷。」顧憬雙瞳幽深,在夜色里更是幽魅,「賣題人正是吳教諭,他不肯給題,只出一份答卷,且心思極大,還妄想將一份答卷,賣與兩人。」
「可當我得知,另一個買家是徐聞時,就更心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