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煥喝道:「你給我坐下!」
關熠這才悻悻坐回位上。
許秋桂:「這次回來什麼時候走?」
秦煥:「若沒被人發現,多留幾日也無妨。」
鶯然小聲與徐離陵商量。
徐離陵全憑她意思。
她拿不定主意。
關熠搶白:「我最多待個十天就得回去,這次特地請假來的,還有事務在身呢。待回去已是八月底,九月我還得回乙玄道一……」
他絮絮叨叨說著。
秦煥仍是那副表情:「既有事,就早點回去。」
許秋桂不高興,對關熠道:「你十天回去,鶯鶯和女婿多留段時間。」
「那不成啊!」關熠叫道,「妹夫不回去,我咋回去嘛!」
要他一個人回去,那是萬萬不成的!
來時路上,他自覺險些把命丟了,傳說中的聖魔城,那真是名不虛傳——
腐骨堆地成山,頭掛枯樹做果,槍戟串屍作人林。血化雨、肉做泥,妖麗艷花以屍堆作土。魔道殺陣遍地,魔道惡魂滿城。
不知殺了多少仙、死了多少魔,才堆成這幅景象。
阿鼻地獄,不過如此。
他一路騎飛駒載著大花和小黃,使仙劍劍氣御罩自身,都沒能完全擋住襲來的魔城風雨。
大花和小黃還有飛駒都嚇得發抖。
他們還因為差點沒追上徐離陵的速度,險險迷失在那座城裡。
要他一個人回去?
那他得死在路上!
他苦著臉望徐離陵,望鶯然。
鶯然問他:「你想過十天再回去?」
關熠點頭。
鶯然意味深長:「那就過十天回去吧。」
她原是想過三天就走的。
關熠笑嘻嘻,猶如得勝。許秋桂氣得打他一下,仿佛怪他讓自己女兒離家早了。
他一番好哄,才哄得許秋桂再度歡顏。
吃了飯,一家人坐在院裡賞月。
賞月之物都已擺好,原是秦煥要與許秋桂一同賞月的。
鶯然料想,他必定還為此作了幾首酸詩。
因她與關熠回來打擾,這會兒酸詩念不成,秦煥板著臉同徐離陵、關熠對詩。
關熠雖說跳脫,但儒學出身,也是不忘本的。徐離陵的才學就更不用說了。
對了幾回,秦煥和顏悅色。
許秋桂農戶出身,自小就不愛聽這文縐縐的東西。不耐煩地叫秦煥別念了,挽著鶯然與關熠說話。
不多時,城外放起煙花。
許秋桂:「肅京可熱鬧了,節日多,宵禁晚。過節的時候啊,一夜到天亮都還有人玩呢。」
關熠曾在肅京待過:「那可不,肅京是懿王洲最繁華、最安全的地方。先生與師娘來了肅京,也算因禍得福。」
許秋桂掐他,「什麼因禍得福!」
關熠嬉皮笑臉:「錯了錯了,罰酒一杯,罰酒一杯。」
鶯然與許秋桂被他作怪的模樣逗得直樂。
秦煥難得展笑顏,和顏悅色:「待會兒你們到街上瞧瞧,玩玩去。」
關熠應下,懷念起曾經在肅京上學的日子,感慨:「懿王洲雖沒雲州靈如仙境,但熱鬧有趣得多。論過日子,還是這兒好……」
鶯然也覺得懿王洲熱鬧。
不過,她自己的生活倒是沒覺得雲州和懿王洲有何差異。
有徐離陵陪著、照顧著。不論在哪兒,她都有的玩,沒什麼要操心的。
她轉眸朝一旁的徐離陵笑。
卻見徐離陵坐在石桌邊,執盞賞月。
不知何時,秦煥、許秋桂、關熠都和她坐在一起,其樂融融。
獨他一處,燈輝清寂。
鶯然起身,走到他身邊拉他手:「咱們出去玩。」
她記得,他曾也是來過肅京的。
[八月十五中秋夜。
少年狀元、王權特許,鮮衣怒馬、遊街觀燈。
正是蟾宮折桂後,意氣風發時……
天驕兒郎引人羨,錦繡皇城輝春顏。
只見少年登金鑾,豈知仙君入人間。]
她記得,在那仙人墓里有幅畫,是這般景象、這般說來著。
徐離陵順應她站起,同秦煥行了禮。
秦煥:「走後門,叫小童帶你們去。子夜前回來,晚了不留門。」
關熠:「晚了就爬牆回來,一樣的。」
許秋桂咯咯笑。
秦煥起身給關熠腦袋一下子:「你給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