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然眸中閃過一絲落寞,不欲為難張杏生:「我自己去找。你就當沒看見我,多謝。」
她轉身向外飄。
張杏生目送她,忽叫住她:「鬼姑娘,往東再走百里,大人在東方問政宮。」
鶯然回身,欣然道謝。
張杏生高聲道:「還有……我現在叫張復弦了。」
鶯然笑顏一僵,頷首示意。
飄往問政宮的路上,她不禁想:她與神女努力了這麼久,當真成功改變過什麼嗎?
弦花還是出了事,張杏生還是成了張復弦……
轉念又將雜思摒去,心道還是有改變的。
弦花活了下來,很多人都活了下來……活著便是希望。
夜色濃時,鶯然到了問政宮。
臨近徐離陵所在之處,戒備明顯變得更加森嚴。
即便她是鬼魂之軀,可穿牆隱匿,也還是被抓住——城中設下了抓鬼的符陣。
鶯然不知道是不是專門針對她的,但怪叫人不悅的。
抓她的魔修商量,是要將她押去鬼牢,還是送去給魔將審問。
路過一魔將瞧見她,將她接手,領她離開。
她斟酌言辭,要拿出神女唬人:「我是——」
話沒說完,魔將道:「我認得你。無憂原,無及草,那兒本來要成荒原了,你來之後,無及草現在還活著。」
鶯然微啟的唇輕抿,無言。
魔將帶她到通和殿外。
殿內外寂靜無聲,仿若無人。
魔將對她頷首,把她留在此地,沒多言,轉身離開。
鶯然向他道謝,深吸口氣,踏入通和殿。
殿中昏暗如晦,縱有燭火滿殿,仍如鬼燈祭奠,散不出輝光。
一道人影慵懶斜倚殿中寶座之上,手撐著頭,似在假寐。
鶯然向他走近。
他沒睜眼,道:「你覺得,你我之間,還剩幾分情意可以消耗?」
他語調清幽,泛著冷意。
鶯然決然上前:「我不知道,我是來答你先前之邀的。」
徐離陵睜開眼。
幽暗大殿中,漆黑瞳眸映鬼燈寒光。
「你同我說,你敢等,我敢與你同死嗎?」
鶯然走到寶座階前:「我敢。」
徐離陵譏誚:「你想要什麼?」
鶯然心知他這一問,是在問她又是為何目的來找他。
可這次她沒有目的。
她道:「我敢與你同死。但你也要答應我,只要我活著,你就不許死。」
徐離陵眸色微凝。
鶯然走近他,走到他身前,緊盯他的眼:「我要你,跟我一起活下去。」
徐離陵抬手,微涼的手背輕撫過她面頰。
鶯然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不解他此舉。
他幽幽道:「你是個心軟的姑娘,聽聞了我在安城之事,因而同情我。」
鶯然瞳眸一窒,暗驚他竟知曉她的一舉一動。
徐離陵:「但同情,並不足以支撐人心甘情願付出性命。一時衝動,後悔莫及。」
他手背輕拍了拍她的臉,收回,懶散地倚回座上:「回去冷靜冷靜吧。」
鶯然擰眉,因他輕佻的動作而不悅:「我沒有同情你。」
徐離陵漫不經心,沒當回事。
鶯然:「我只想要你活下去。」
那時玉虛風萬般嗟嘆,嘆徐離陵如今殘忍狠絕,嘆安城之中,萬箭穿身,他仍執著相問:你們,可曾有過半分歉意?
玉虛風嘆:「是安城令他變成這般嗎?不是。安城,不過是他看這世間的最後一眼。」
玉虛風嘆:「早年間,徐離公子十五歲剛入魔之時,並未投身魔道。他去過很多地方,見過很多故人,想過很多方法向世人、向他的親人、向他的故人證明——他身雖為魔,可他不是魔。」
「但愚昧之人,只認定他身為魔,便心也是魔。從他十五歲到十七歲,他們用了很多方法抓他,誘騙他、囚他、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