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他們時常相遇。
明明在此之前,徐離陵只在下雨天來,鶯然只在晴天來。他倆總是會錯過。
可那天之後,他們總是能碰面。
它就覺得更不對勁了。
他們中肯定有人改變了來這兒的時間。
直到那天,鶯然多帶了一把青竹傘來。
天又下起了雨。
她走到他面前,撐起傘遮在他頭頂:「雨下大了,打傘回家吧。」
他望著她,接過了她手中的傘。
後來,也一直沒有還。
它就覺得:完蛋了,天要下紅雨了。
果然,再後來,他們成親了。
它成了他們養的狗。
準確地說,是她想養它。
徐離陵便為她特地來了墓地一趟,解除了它被束縛於此地千年的契約。
*
關熠很早就醒了。
具體時間,大概是在鶯然和徐離陵聊天時。
他從小一起長大的鶯鶯,那會兒正和一個從三百多名修士手中逃脫並看上去完好無損的魔頭,在一起說笑。
她知道他是魔。
她不在乎。
她要和他一起走。
關熠在黑暗中裝睡,不願面對現實。
但魔頭回眸掃了他一眼,好像知道他醒了。
他也裝不下去了,正想說點什麼。
魔頭竟又抱著鶯鶯睡了。
話咽了回去。
關熠坐在黑暗中,心中一整晚的天人交戰。
*
雲州與懿王洲交界的邊境,結界如天幕,連接天地,巍峨壯闊。
午時烈陽當空,曬得人身上洇出一層薄汗。
「多謝你。」
鶯然跨過了結界,真誠地感謝關熠。
她一早醒來,和關熠說了她要和徐離陵去懿王洲的事。
關熠聽了她的理由,答應得很爽快。還以玄差隊正的身份給她準備了官牒,並陪同她到邊境關給她做擔保。
關熠伸手想摸她的頭,可結界已然關閉。
他一如既往,笑容爽朗:「你和我之間,哪用得上謝。」
鶯然笑笑,又憂心道:「你的傷真的沒事了?」
她本來想等關熠傷好再走,但關熠和徐離陵談了一會兒話後,便道:「徐離陵殺了那群雲州修士,你們再不走,就真要成通緝犯哪兒都去不了了。」
鶯然便急急忙忙地收拾了東西,跟隨關熠的帶領,去玄衙拿到官牒,一路往邊境關來。
關熠:「沒事兒。我是修士,這種小傷好得快得很。」
鶯然見他氣色紅潤,精神十足,也稍稍安心:「你多保重,儘快去肅京。」
關熠點頭:「我會照顧好先生和師娘的。」
鶯然:「先照顧好你自己。」
又肅色道:「多謝你。」
她面容嬌俏,神態總是有種說不出的親和與溫柔。
關熠注視她片刻,「都說了不用謝……快走吧。邊境線上有魔駐紮,官道都被毀了,再不走,天黑後會更危險。」
鶯然點頭,轉身上飛駒。
徐離陵擁著她,大黃和小花趴在馬屁股上。
飛駒展開雙翼,振翅而起。
關熠望著她的身影越來越遠,臉上的笑漸漸淡去。
其實,他很想說他不同意。
他不同意她和魔在一起。
不同意她與魔去往雲州。
但他有什麼資格說不同意?
讓她留在懿王洲,他也沒有能力保護她。
若雲州因鴻崖公等人之死,向懿王朝發難,屆時徐離陵已經離開,鶯鶯和先生師娘都會被交出去。
去雲州,先生師娘能得安全,她的夫君——那個魔。以他的本事,只要還願意保護她,她絕對比在懿王洲安全。
只要,魔不變心。
可是魔,有心嗎?
*
漆夜無星,雨水如簾。
鶯然站在破廟門口望雨,腦中響著大花的聲音:「宿主,任務在今晚戌時開始。神女任務者請你在戌時前凝神,最好是能夠入睡。」
鶯然愣了下:「為什麼要入睡?」
她想起之前接連做了三日的怪夢、夢中想要殺她的徐離陵。
大花:「我不知道。不過如果錯過時間,任務就失敗了。我們和神女任務者是平等的,就是普通同事,不會因任務失敗受到她的懲罰,但是我們就沒有這次的能量補給了。」
鶯然想了想,應下:「嗯。」
她低低輕嘆。
剛入雲州,還沒來得及好好感受雲州靈氣,大雨便傾盆而下。
一直下到現在,雨才小了些。
任務,竟也在這時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