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說一邊匆忙給邊敘行了個禮,下一秒卻聽對面的人低聲開口:「我和你一起去吧。」
邊敘似乎想到了什麼,有些遲疑地開口:「二師兄這兩天應也到了宗門,若是他先尋到了師兄……」
——那他就有大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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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松一看著姜衍、謝鏡泊和燕紓三人複雜的形式,莫名有一些理解了自家師父剛才未說完的話。
他無聲地張了張口,心中不可抑制地蔓延起一陣絕望。
——早知道剛才就不應該推開這扇門。
「師兄的一應治療之後都由我來負責。」
那邊松一正胡思亂想,忽然聽到對面一陣清越的聲音帶著笑意響起:「這位……師侄?今後就不勞費心了。」
姜衍溫聲開口,目光落到松一身上一瞬,眼眸深深。
他看著對面的人怔了怔,也不知到底聽懂了他的話沒有,只躊躇著站在原地,幾次張口,似乎想要說什麼。
姜衍也不在意,慢悠悠轉過頭,重新將目光望向燕紓:「那大師兄既然作為我的病人,理應由我照顧,今晚不如就跟我一起……」
他話還沒說完,便聽對面那個不起眼的小師侄忽然突兀開口:「可是燕公子之前的藥方都是由我調整。」
姜衍的聲音倏然一頓。
他眯了眯眼,無聲地轉過頭,慢慢望向不遠處的松一:「師侄剛才說……什麼?」
旁邊的邊敘臉色瞬間黑沉,咬牙驀然上前,一邊無聲地試圖示意人閉嘴一邊想要把人拉回來。
但松一卻仿佛沒有看到邊敘的話一般,愣愣繼續開口:「燕公子之前的身體一直都是我在照料,我對他如今的身體情況最是了解……」
「而且今日已經很晚了,燕紓晚上本就淺眠,若是貿然換一個環境怕是很容易睡不安穩……」
「所以師侄是什麼意思?」姜衍開口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他聲音和煦,卻隱隱帶著些許不虞。
他慢慢上前一步:「師侄是想說,我不配給師兄醫治……」
他話還沒說完,忽然聽到旁邊一個慢悠悠的聲音傳來:「姜公子……是在和一個小輩計較嗎?」
姜衍的聲音瞬息而止。
他倏然轉過頭,便看到原本趴在桌子上已經睡著的人不知何時重新支起身子,好奇般似笑非笑望了過來。
他不等姜衍回答,慢悠悠又打了個哈欠,轉向邊敘,無辜開口:「阿敘,我困了。」
邊敘微微一愣。
燕紓心智出現問題後,邊敘曾經學著謝鏡泊,也偷偷摸摸教燕紓給自己換回了從前的稱呼。
但燕紓不知為何,叫「九淵」叫的順口,卻從未叫過他一次。
此時燕紓用熟悉的聲音笑意盈盈喚著他幼時的稱呼,邊敘神情一陣恍惚,倏然上前一步,徑直擋住姜衍的目光。
「你們出去。」
姜衍神情一頓,燕紓眉心驀然跳了跳。
邊敘話音剛落,便也意識到了哪裡不對,聲音間的氣焰一瞬消失。
他深吸一口氣,依舊癱著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小聲開口:「我是說,這裡是師兄的願曦閣,大師兄想要休息了,二師兄你們理應先出去。」
面前劍拔弩張的兩人神情同時沉默下來。
謝鏡泊先一步走上前,抬手拭了拭燕紓頸間的皮膚。
他本是想確認燕紓的狀態是否正常,卻看面前的人忽然偏頭,如往常般乖巧在他掌心間蹭了蹭,眼眸驀然彎出熟悉的一點笑意。
謝鏡泊怔了怔,心中的不愉一瞬消散了許多。
他深吸一口氣,又再次確認燕紓溫度、脈搏都一切正常後,低低地道了一句「好夢」,終於輕輕鬆開了手。
不遠處的姜衍依舊站在原地沒有動。
他過了許久,才終於閉了閉眼,神情間已重新恢復一片冷靜自持:「四師弟說的極是。」
他慢慢抬步,一點點走到燕紓身前,輕聲開口:「大師兄方才說的什麼話,我怎麼會和一個小輩過不去?」
他半彎下腰,聲音間帶著難以察覺的極致溫和:「大師兄若不喜,我之後便不這樣了。」
燕紓抬起眼,桃花眼微閃:「姜公子說這話,自己信嗎?」
姜衍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也沒有反駁,只慢慢直起身,溫和地沖燕紓道了一聲「明日見」,慢慢也走了出去。
一旁的邊敘看著燕紓的反應,總覺得哪裡奇怪。
他猶豫了一下,遲疑地開口:「燕……公子,二師兄單獨和你在一起時,是有治……」
他話還沒說完,卻看面前的燭火幽幽一晃,緊接著一瞬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