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此番話,嚴晚螢開始由衷地敬佩這名女子。
生於,被按照一個棋子的標準去培養,沒想到她卻是污泥中的青蓮,胸懷大志,不安於命。
果然是嚴承宗這個草包沒福氣,這麼好的女子,是他不配實錘了。
嚴晚螢沉吟了片刻,終於問出:「我能如何幫你?」
尹詩奇身體微微前傾,道:「兄長身體抱恙,已向陛下辭去這場比試。我希望公主能幫我向陛下申請,恩准我代替兄長上場。」
她答應得乾脆:「行,我試試。」
燕帝素來寵愛女兒,這點要求肯定能通過。而且他一定認為,女子是不可能勝過男人的,准許尹詩奇參加,不過就是准許未來兒媳出來展示一下才藝。
「還有一事……」尹詩奇猶猶豫豫地補了一句,似乎很難開口,「公主能否請段駙馬手下留情,詩奇想要奪魁,卻繞不過他去……」
啊,什麼,你打不過段清州?
你要叫他放水麼。這大女主,大得不徹底了哈。
嚴晚螢回想起段清州那個臭脾氣,心裡有點沒底:「我不敢保證,只能儘量試試。」
尹詩奇表示萬分理解:「此事公主不必太過上心,終究還是要看詩奇自己。」
她堅毅的眸子猶如星河,此刻竟比這營帳中的燭火更加明亮生輝。那裡有自由,有抱負,有沙場點兵,有金戈鐵馬,有廣闊無垠的山河大川……
*****
月似彎刀,升到正空之時,營帳的門帘開了。
段清州垂首而入,一身新換的錦緞長袍,帶著淡淡的酒氣,眸中卻是一層清亮逼人的浮光。
「公主,在這裡要委屈你與我共擠一處了。」
「不委屈不委屈。」嚴晚螢把頭搖得像撥浪鼓,討好地微微笑。
二人不約而同地沉默了片刻。
這幾日,因為園中的不歡而散,大家都沒個好臉色。如今突然被困在一個營帳里,不覺有些尷尬。
嚴晚螢嘴角一抿,率先破冰:「駙馬,你今日騎馬射獵想必累極了,我把床讓給你如何?」
說完她指了指營帳正中間的床榻,草原遊牧風的高床軟枕,看上去十分暖和舒適。
段清州打量了她幾眼,輕笑道:「公主有何事相求,直說了吧。」
額,她討好的小舉動果然太突兀了麼?
什麼都瞞不過這個人精。
嚴晚螢笑著給他倒了茶,又挨著他坐下,才道:「明日的演武場比試,駙馬是不是要上場?」
他端起白瓷的茶杯,吹開面上的浮葉,笑意淺淺:「是。公主要來看麼?」
「嗯,」嚴晚螢點點頭,而後開口道,「駙馬,父皇說奪魁的人要封將軍去嶺東帶兵。我在想吶,反正你也去不了,不如把這機會讓給別人……」
段清州喝茶的動作驀地停住了。
「原來如此。呵,公主又為了旁人來求清州了,你可真是古道熱腸,專愛操心別人的事。」
看吧,這臭脾氣,一言不合就原地開嘲諷。
嚴晚螢耐著性子,溫言道:「駙馬,她挺厲害的,只要駙馬稍微做做樣子……」
「要做什麼樣子,佯輸詐敗?」他沒好氣地打斷道。
「嗯,差不多吧……」
「若是真有本事,段某甘拜下風;但若是慣會使這見不得人的招數,別說是比試,任何東西段某都絕不會讓!」
「任何東西」幾個字上面落著重音,他一邊說著話,還一邊狠狠地睨了她一眼,眼刀颳得她臉生疼。
嚴晚螢有些急了:「人家尹大小姐是女子嘛,駙馬對陣的時候,多手下留情些,算不上什麼『見不得人』,也算不上破壞比試的規矩。」
咱們現代的競技體育,還分男子組、女子組呢。
像這種比試自然分不了,但放放水還是可以的,不違背體育精神。
「尹大小姐?」段清州驚訝了一番,臉色緩和了許多,喃喃道,「……原來是她麼?」
「是啊。她想奪魁,然後拿到去嶺東領兵的機會,就可以不做太子妃了。」
「我還以為……」段清州自嘲地笑笑,掐斷了後半句話。
「駙馬以為什麼?」她猛地意識到,他方才的牴觸情緒,和這個「以為」後面的內容息息相關。
段清州低眉不語。
當然是以為三心兩意的公主殿下,又看上哪家的小郎君,給人家爭臉面來了。
他笑笑,沒打算揭曉答案,接著說道:「尹大小姐的如意算盤打不響的。公主別費心了,也勸她趁早死了心吧。」
「我就想幫幫她而已。」
「公主倒是慣會管別人的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