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無法評價這些人的所作所為,因為她曾經親自走出過建康,看到在士族壟斷了知識的所有權後,那些未經教化的百姓到底有多容易被人煽動。
飽讀詩書的人里,尚且有那麽多人目光短淺,只知貪圖一時的利益,更何況是那些不知何為聖君開道的愚民!
可她雖為這些人感到可悲,今日卻無法對他們生出同情,只能眼看著他們在箭雨之中倒下。
一名小卒匆匆自城頭掩體之下跑過,衝到了謝道韞的面前。
謝道韞一把扶住了人,「情況如何?」
「真讓您猜對了,有兩路人想走地下入京,一路挖掘地道入城,直抵謝氏的一處宅邸,另一路想借用護城河下的地道,也被咱們的人發現了。」
然而這些人沒想到的是,謝道韞在這幾日間雖然沒有額外徵調兵馬,給他們提供「正義」討伐、甚至是慫恿更多人舉兵造反的藉口,卻從建康周遭的民間招攬來了一批特殊的人才。
若在先秦時期,他們該當叫做雞鳴狗盜之輩。
但在此時,面對偌大一座建康帝都,還是一座四面受敵的城池,他們就是最合適的眼線,也能發揮出最為意想不到的作用。
比如說,想要從地下河進入建康的蛙人精銳已被更長於鳧水的漁民扼住了喉嚨,一直拖向水底。閘門隨即落了下來,讓他們進退不得。
再比如說,本應為司馬道子守靈的謝重聯繫了京中的長子作為接應,帶領著謝氏私兵挖掘出了一條自覺隱秘的地道,卻在冒頭後不久便發覺,屯兵的宅邸已被人團團圍住,連帶著他一併都以謀逆的罪名拿下。
亂戰之中,謝重悲痛欲絕地看到,一支長箭扎進了他兒子的胸口,奪去了對方的性命,偏偏他自己也已被戴上了鐐銬,什麼也做不了!
……
「一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不止是謝道韞收到了士卒的來報,王愉也收到了這兩條接連傳來的噩耗,令他原本聽到劉毅等人領兵前來的好心情都已徹底拋去了九霄雲外。
原本他們的計劃進展順利,由北府軍這頭髮起對建康的進攻,實則還有另外的幾路人馬用來打開建康的門戶,只要城門已失,外頭的北府軍就有了另外的入城途徑。
然而現在,那些需要與他們會合的人手已被逐個擊破,另外一路從南部莊園調度來的兵力卻還在路上,比起劉毅來得更慢,並不能在此時起到填補兵力的作用。
「還是得我們動手!」庾鴻拍案而起,但這一拍之下,他那肩膀上的傷勢受到了牽拉,頓時疼得他齜牙咧嘴。
作為罪魁禍首的王愉連忙扶住了他那倒霉的救命恩人:「且當心些。」
「行了,你先不用管我了,你就說吧,是不是得儘快動手。」庾鴻冷聲說道,「建康守軍的人數確實並不算多,但此地乃是王都,城牆高聳而堅固,若是將攻城拖延到太久,對我們沒有好處。」
「我先前就說,應當由我們先帶兵掌控宮門,哪怕危險一些,也要給北府軍爭取出進軍的時間,現在可倒好,主戰場那邊箭矢齊備,就算他們真能殺到城下也會損失慘重,另外的兩路乾脆就已全軍覆沒了!」
「好了,消消氣消消氣。」王愉出言安撫道。
庾鴻的建議確實聽來很有吸引力,甚至他先前也是這麽想的,但最終還是沒選擇聽從這條,難道能怪他嗎?
庾鴻若有多少帶兵的本領,何至於在先前征討王恭的時候,只被當做是個替代他父親的吉祥物,一點兒真正屬於他的戰功都沒拿到?
將戰場放在建康北部,這屬於常識性的建議,聽了也就聽了,那進攻的先後順序卻是要影響到戰事勝負的,恐怕還是先排除掉一個錯誤選項比較好。
現在兩路出事,一路受阻,才讓王愉有些不情願地承認,或許庾鴻提出的這個建議沒錯。可惜,現在才發覺,顯然已經沒有多大的意義。
他咬了咬牙,「趁著城外城內交戰正酣,儘快去聯繫那些人。」
「是!」侍從紛紛領命而去。
聯繫哪些人?當然是那些搖擺不定的人。
這些人分明對於天幕上提及的結果惶恐不安,也聽到了自己正在士族覆滅的名單中,卻因天幕說到的永安大帝種種,一點也不敢即刻拿出反抗的舉動,反而是找了託詞,想要先看看洛陽那邊的情況。
但現在不是他們可以猶豫的時候。
士族之中想要求生的,已經先一步敲響了反抗的鐘聲,直接撕破了兩方的臉皮,再如何搖擺不定的也應該選出立場了。
若是他們繼續畏縮不前,那麽等到王愉等人組織的兵馬攻破建康之後,他們必定要以應朝臣子的身份遭到清算。
或者,是謝道韞擊退了叛軍,他們的毫無作為也會讓他們被歸入叛軍內應的行列,還是沒有什麼好結果可言。=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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