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還需保持太子妃的形象,免得被人發覺她已不是原主,王神愛險些要因為這突如其來的驚變跳起來。
喂!
這是幹什麼啊!
那分析的視頻到現在還沒說,到底誰才是那位永安大帝,就已經停下了。還不知道這空懸於天上的雲霧長卷,要到什麼時候,才會再次亮起來。
哪有這麽有始無終的!
但在片刻的愕然之後,王神愛轉念想來,又覺這中場休息……
或許來得正好。
對誰來說都是這樣。
天幕出現在夜間,將人強行喚起,已是個極為痛苦的事情。現在天幕消失,先前紛至沓來的消息仍如興奮劑一般讓人提神醒腦,卻還是難以避免地有一陣陣困意讓人眼皮發沉。
各方也都需要時間,來消化先前得到的消息。
比如說——
若是天幕不僅能讓建康城的百姓看到,還能讓全天下的人看見,北方的拓跋圭就勢必會排查自己所面臨的隱患。
她記得,拓跋圭作為北魏的開國君主,提出了一項看似參考漢武帝、實則更不合理的舉措,叫做「子貴母死」。
顧名思義,要立太子,就先殺了太子的母親,防止出現後族干政的情況。
可就是這樣的一條政令,不僅讓拓跋圭自己被兒子刺殺身死,還對北魏接下來的幾代造成了各種影響。
——絕大多數不是正面的。
一時之間,他應該還想不到問題出在這條還沒確立的法令上,但一定會對天幕的預言做出反應。
雖然這也意味著,南方的王朝會比先前遇上一個更加可怕的對手。
還有天幕先前說到,有個人會以女婿身份殺岳父,王神愛拍著腦子也沒想出來這家夥現年幾歲,不知道有沒有已被看中娶了媳婦,反正他一定是被提到的人里處境最危險的一個。
能不能連夜脫逃成功,就要看他的本事了。
然後便是……
天色剛明,王珣只在司馬曜的靈堂前和衣小憩了大半個時辰,就被侍從輕輕推醒,示意他有人來找。
邀請他的不是別人,正是司馬道子。
想到閉眼前做出的安排,王珣揉了揉眼睛,故作警惕地打量著前來邀約的宮人,問起了會面的地點。
經過了一番短暫的拉鋸,他這才成功地將會面地點,定在了距離此地不遠的一座宮室內,且兩人都不得帶超過十名護衛。
司馬道子顯然沒有懷疑於他。
宮中有太后坐鎮,也早被他伸手進來,是個安全至極的地方,根本不必擔心。
琅琊王氏也是未來的合作方,如今只需要一段正式的洽談而已。
王珣在殿中並未等候多久,便已聽到了司馬道子由遠及近的聲音:「元琳何必對我如此防備,連見面都要這般警惕。」
他邁步入殿,王珣但凡沒有眼瞎,都能看出,司馬道子先前必定沒有休息過片刻。
只靠著那股求生的拼勁,才一直強打著精神。
王珣拱手道:「恕我失禮,我看會稽王此時,還是遠走最好。」
司馬道子努力維繫出的笑容一僵,又想到了今日的目的,再度舒展了臉色,「瞧你這話說的,你難道真願意生死被天幕下個定論?」
王珣沒有回答,只輕嘆了一口氣。
這一下嘆氣,好像比說什麼都要管用。
司馬道子頓時有些繃不住臉色,怒道:「別告訴我,你願意等到那什麼永安大帝出現,帶著琅琊王氏向他投誠。就算如此,也未必就能得到個好結果,為何不與我同路,搏出個將來!」
「天幕消失之前也說了,這永安大帝在未能真正執掌晉朝權柄之前,也曾遭遇過三次生死劫難,我們還大有希望將他剷除,而不是等到他將我車裂,將你琅琊王氏殺去大半。」
這是他們的機會。
天幕告知了未來,為什麼不能改變呢?
他又朝著王珣迫近了一步,語氣也越發急促:「我不瞞著你!早在半個時辰前,我已發起了幾條調令,除了讓兩位掌兵的太守帶兵回援,還讓人火速前往彭城,除掉被罷官在家的劉牢之!」
王珣眉頭一皺,「你覺得,永安大帝的劉大將軍,是曾在北府軍中任職的劉牢之?」
「不管是與不是,先殺了總不會錯。」司馬道子的眼睛裡滿是紅絲,也不知道是因熬夜,還是因情緒癲狂。「若非此刻人手不足,我更應該殺的人,是桓玄!」
桓溫的兒子,桓玄。
「什麼人當皇帝,會遭到世家與皇權的圍困?除了以軍功起家的桓氏,沒有第二個可能。」
「桓溫當年廢立皇帝,若非謝安等人周旋,險些便要廢黜皇帝,自己親自上位,如今,他的小兒子桓玄日漸長成,嶄露頭角,想要重現父輩的夙願,有何不可能?」
在將一個個可疑的人選排除過去後,他能得出的,只有這個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