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沃瑾看出他的心虛,半俯身湊近他肩側,緩聲開口:「陛下若願意,外臣不吝貢獻這份體力 ,只怕——」
他微微直起身,用手中的畫卷挑起楚懷瑜的下頜,居高臨下:「——陛下身嬌體弱,受不住。」
「放肆!」楚懷瑜揮開他手中畫卷,怒喝。
他雖見慣了朝臣老將們的明爭暗鬥,見慣了外族異臣們的陽奉陰違,卻到底是個養尊處優的帝王,不涉情|事的少年郎,何曾受過這等戲辱。
他攥著隱在氅衣內的手,忍住奪回畫卷的衝動,轉身出屋,臨門之際冷聲提醒:「朕勸將軍三思而後行。」
袁沃瑾冷聲一笑,心情甚好。
直到小皇帝走後,樑柱後走出一人,正是身著太監服的啊蘊,啊蘊全名梁蘊,與袁沃瑾出生入死,除去將屬關係,早已等同手足。
許是狗皇帝見了將軍思緒紊亂,方才進屋時並未發現自己,啊蘊如是想。
見袁沃瑾漫不經心地在卷楚懷瑜的畫像,啊蘊板著一張臉道:「將軍看上了狗皇帝。」
袁沃瑾:「……」
啊蘊哼了一聲,又道:「既不是,將軍為何不燒了此畫。」
……但凡他燒得掉。
啊蘊從懷中掏出幾袋油紙包放置桌上:「宮人忙著看煙花過年會,屬下來去也方便,便從膳房取了些熱食來,將軍幾日未進餐,快吃些吧。」
未免啊蘊多想,袁沃瑾沒提食用了楚懷瑜賞食一事,他置下手中畫卷,掀開油包紙,取了一枚糕點入口,道:「若是年後有機會出宮,你隨異族隊伍一同出宮吧。」
啊蘊臉色一沉:「將軍耽溺狗皇帝美色?」
「咳咳——」袁沃瑾一口松糕卡在嗓子裡不上不下,險些嗆死。
他也沒什麼心情吃花糕了,置回剩下的一半,冷聲道:「你深夜來此,只為同本將軍說這些?」
啊蘊知道自家主子這是動怒了,但他並不認為自己有錯。
埋伏這幾日,這宮中傳言已入了耳,小皇帝半夜送畫卷,送炭爐,年宴前在他門前停歇許久,而自家將軍聽了那小皇帝似有龍陽之好後就開始進食,雖說他願信自家將軍不會投敵,但不得不承認那小皇帝有傾國美貌,比他所見任何一人都要俊,長年征戰沙場不近女色的主子,受了多日的酷刑折磨,心裡扭曲了也未必。
否則分明食用了小皇帝所賜之食,卻為何避之不談。
袁沃瑾不知他在想些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正色道:「楚宮危機重重,楚懷瑜不是善茬,如此長久以往必然暴露,你落入他手中怕是難逃一死。」
「本將軍尚且有可利用之處能為他所用,至於你,」他用手指撥了撥方才咬過的松糕,一指按碎,隨後兩指搓著指腹殘留的渣漬,「——在他眼中如同一枚塵沙,要如何自保?」
雖知他此話是為激自己走,但啊蘊心中仍是有些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