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懷瑜覆指遮眼:「……給朕回宮!」
大抵是院外的動靜過大,院內看守的幾名小太監轉過院門時瞧見停在院落前的龍攆,以為小皇帝要進來,便也紛紛跪倒候著。
院中正宮內,袁沃瑾透過敞開一截的門縫往外看去,只見那身著華貴的小皇帝不知何故將轎攆落在門前停了半晌,似是要進院,而後又命人回宮。
待龍攆走遠,幾名小太監才抬頭起身,又各自散開去做自己的活。
一名太監帽子壓得低,隨著另一人往那棄宮門前走,問道:「方才聽你說到驅邪禮,那是什麼?」
那小太監攏著袖子縮到廊檐坐下:「你是新來的不知道,這驅邪禮早年是不曾有的,要自先皇那妃子說起。」
小太監平日裡無人說話,也落得寂寞,自安置這處宮殿也無其他活計,索性便同他嘮嗑起來:「先皇側妃生得貌美,傳聞有言是妖狐成精禍害皇室,因而老楚王早逝,而當今陛下出了娘胎便患有心疾,故而自那時起,每至年會宮中便會請驅邪師來做法。」
說到這裡他嘆了一口氣:「唉,只可憐了端王殿下。」
聽聞此話,「新來不久的太監」側眸往門縫裡看了看,瞧見自家將軍認同的神色,便追問身旁小太監:「這端王殿下又是……」
廊檐下飄進了些雪,小太監揮袖掃了掃,不吝告知:「先皇在位時只取了一妻納了一妃,膝下子嗣除去當今陛下,便只剩先妃所誕一子,即陛下那同父異母之兄,楚寧,楚懷安。」
他壓低聲音湊近他面前道:「便是這端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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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宗親稀寥,皇室晚宴格外冷清。
按楚國宗制禮法,君臣女眷皆不可同桌而食,宴中置了三張席案,楚懷瑜居於首位帝坐,皇太后慕慈心與之同位居於左側,而席下之位便是端王楚懷安之座。
前室外廳由一道珠簾隔開,隨著木椅滾動的聲響,一名隨侍推著一架木質輪椅入了前廳。
隨侍在前廳取了楚懷安身上的氅衣,於簾外朝內里行了禮,便將人交由宴中侍衛,自己在外廳候著。
侍衛行至隔簾前一手掀開珠簾,引楚懷安入內。
坐在輪椅上的人現於碧玉珠簾下,烏黑的髮絲染著幾片雪花,恰如上天饋贈的點綴,瑩白的面旁有幾分病弱之色,卻難掩眉宇間的清朗俊逸。
較之楚懷瑜圓潤豐腴的五官,他眼窩凹陷,鼻骨突兀,臉廓稜角分明,不似是個中原人該有的樣貌,尤是他那一雙眼眸,有如鑲在碧潭中的琉璃珠,隱約可現的幽藍,奇異而美妙。
宴中斟酒倒茶的幾名小宮女忍不住偷偷抬眼窺覷,連候在一旁的小太監們都要瞧上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