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無論是交談聲,電話聲還是鍵盤聲,都被隔絕了。
走廊上靜的可怕。
褚夜行深吸一口氣,走到了總裁辦公室的門口。
他抬起手,懸停在門把手上方,猶豫僵持了好一會兒,才終於下定決心——
他輕輕摁下了門把手。木門發出細小的「咔嚓」,被他打開了一條極小的縫。
裡面的交談聲終於從這條小縫裡溜了出來。
不,與其說是交談,更像是在爭吵。或是林緣生單方面的訓斥。
兩個人都沒有注意到門口有一位偷聽者。
適才初見時給人感覺極其斯文有禮、文質彬彬的Beta,此刻對著自己的上司與兒子,爆發出近乎瘋狂狠厲的怒意。
「那個Alpha」,「塔拉茨」。
兩個關鍵詞如同尖刀一般扎入了褚夜行的耳朵里,讓他的呼吸似乎都停滯了。
但是面對著林緣生的勃然大怒,錦衣應愚卻好似依舊維持著冷靜。
林緣生揚聲質問,他便沉聲回應。
「國事訪問」,「新的負責人」,「當年的事」……
一些破碎的詞句落入耳中,卻聽不清具體在說些什麼。不過即便如此,褚夜行依舊可以感覺到這對父子之間那劍拔弩張,幾乎針鋒相對的氣氛。
在褚夜行不經意間,門縫被他拉開了不少。
他看見錦衣應愚靠在自己的辦公桌前,手插著兜,露出一個近乎殘忍的笑:「所以說,您爬上一個Alpha的床,還生下了我這個Alpha兒子,是您對自己的懲罰麼?」
「你——」
一瞬間,褚夜行只覺得眼前的一切似乎都變成了慢鏡頭。
他看著林緣生揚起了手,只覺得渾身的氣血似乎都衝到了頭頂。
身體的反應掙脫了本能的恐懼,他不顧自己偷聽的事暴露,猛地沖了過去,一把攥住了林緣生的手腕!
林緣生沒想到這個Alpha會如此膽大包天,不僅在外面偷聽,還做出這種事。不可置信的感受壓過了他下意識的暴怒:「你怎麼——」
不光是林緣生懵了,錦衣應愚都被突然衝過來的褚夜行嚇了一跳。
但他看著褚夜行,卻從這位年輕的Alpha眼中看見了格外複雜的情緒。
像是做錯了事的不安,無措,與後知後覺的恐懼混雜在了一起。
但即便如此,他攥著林緣生手腕的手,卻並沒有鬆開。
他在害怕。
對Beta的恐懼已經近乎滲透進了靈魂里,變成了一種本能。
但是此時此刻,他卻抗拒了這種本能——為了保護自己。
褚夜行,在自己的Beta生父面前,保護自己。
這是錦衣應愚做出的荒謬總結。
褚夜行看著他,低聲喚道:「先生,您沒事吧?」
像是關心,又像是求援。
錦衣應愚有些無奈地擺擺手:「鬆手鬆手,站過來吧。」
褚夜行立馬放開了林緣生的手腕,快步走到了錦衣應愚的身邊。
只有待在芍藥花香的範圍里,才會讓他格外心安。
林緣生揉著手腕,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他的目光在錦衣應愚和褚夜行身上梭巡,嘴唇抖了許久:「你,你們——」
錦衣應愚任他打量,像是破罐子破摔了似的,無比坦然。
林緣生看著自己面前高大俊朗,光鮮亮麗的Alpha兒子——
尋常的父母在看待事業有成的子女時,總是會露出欣慰滿意的神情。
但是林緣生看著錦衣應愚,卻像是在看一個令他引以為恥的失敗品。
眼神像是夾雜著失望與痛恨,又像是瞭然。
他仿佛看著一截朽木,一g爛泥——從一開始就知道,這根本不可能雕琢成器。
「你剛剛說的話,」林緣生的嘴唇顫了顫,才輕聲道,「你自己清楚就好。」
錦衣應愚的呼吸微微一窒。
他張了張嘴,剛想說什麼,但林緣生卻已經轉身,大步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大門開了又關,此刻偌大的房間裡,只剩下了錦衣應愚與褚夜行兩個Alpha。
錦衣應愚又將嘴閉上了,抿了抿少了些血色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