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泠靜看到魏玦,輕輕閉起了眼睛。
他唇下抿著,嘴角還有不斷溢出的血。但根根手指鬆開,放下了手臂。
世子完全將他的郡主抱進了懷中。
精壯穩健的臂膀壓緊與她生疏的距離,她徹底落入他懷中,也停止了哭泣。
魏琮眉間似乎有些許的和緩。
他目光掃過魏玦。
「你走吧。」
言罷看向杜泠靜,跟她道謝地點了頭。
魏玦中那藥比年嘉更久,確實不能再等。好在忠慶伯府距離積慶坊的侯府並不遠。
崇平提前吩咐了人去尋解藥,又請解毒的人上門,此刻直奔侯府而去。
杜泠靜見魏玦連唇色都徹底白了。
「指揮使……」她不禁叫他。
但魏玦剛抬頭向她看去,卻身上忽的一傾。
一口腥氣濃郁的鮮血,徑直咳了一地。
鮮血飛濺在杜泠靜的裙擺上。
她訝然失色,卻見魏玦以袖顫手拭了滿是血的嘴角。
他亦看到了濺在杜泠靜裙擺上的他的血。
他面露歉意地看了她。
「靜娘,抱歉。弄髒了你的衣裙……」
哪裡還是說這些的時候?!
可杜泠靜還未及開口說什麼,卻見他強撐著護送年嘉的最後的氣力,已盡數失滅。
他向一側倒去,砰然倒在了座椅上。
魏玦昏厥。
杜泠靜大驚,「崇平,快,快回府!」
……
馬車剛回到侯府沒多久,就有人闊步折返,一步跨了進來。
陸慎如下朝後,回府剛換了衣裳,照著自己早間與娘子所言,騁馬出京往兗王府的別院而去。
誰想剛出京門,崇平就派人急急攔了他。
此刻陸侯剛行至外院安置外客的近嵐軒,便遙遙看到他的娘子,正站在廊下的一株海棠樹前怔忪發呆。
他一眼看過去,恰有侍衛上前回話。
侍衛道平統領尋了人來給指揮使解毒,尚需要些時間,「指揮使損傷不淺,但目前尚算平穩。」
男人聽到最後兩個字,略揚了下巴。
侍衛退下去,他見他發呆的娘子也終於回神看到了他。
但還呆著,一雙水眸儘是悵然,沒向他走來,他只能抬腳過去。
她還穿著早間出門的衣裙,眼睛卻紅彤彤的,水光散漫。但鮮亮的衣襟裙擺上全沾了血,左手更是割破包了帕子。
男人一眼打量過去,不禁無奈嘆聲開口。
「我就是去上個朝,就弄成這樣?」
他去上朝,應付竇閣老那些糟老頭子,讓她去別人家中赴宴,說好了等他下朝去接她,結果……
「手也割破了,裙子上全是血,還撿了個男人回家?」
他問她,問得杜泠靜一愣。
她瞬間回了神。
什麼叫撿了個男人回家?
「那是指揮使!」她與他分說。
他揚了下巴。
「難道他不是男人?」
「……」
杜泠靜跟他分說不清了。都什麼時候了,他跟她胡亂糾纏這個。
她氣得轉了身。
但還沒轉完,就被他拉了回來。
「你還生氣?我且問你好端端地出門赴宴,怎麼弄成這樣?又受傷?」
他「興師問罪」,讓她解釋和反省。杜泠靜都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了。
杜泠靜卻不由地想到,若是彼時她沒記起他「少吃些酒」的囑咐,將那壺酒吃了,今日又該是何等的狀況?
她念及此處,男人亦想到了這裡。
他嗓音變得冷沉。
「高門各府的宴請,總有些烏煙瘴氣的事。我看不去也罷,你亦不必想著替我交結打點。」
他說如今最至關重要的是文武兩派、東宮之爭。
「我心中自有數,若再需要娘子替我奔走,也不必同人爭了。」
杜泠靜抬頭向他看去,他哼哼兩聲,拉了她往一旁的房中坐來。
叫了人去取藥箱。
「又受傷。第二次了。」他瞧著她的左手嘀嘀咕咕。
第一次在京郊山林里,她去救廖先生,被楊金瑜讓人放的箭劃破了手臂,好多天才好。
這第二次,據說是被她那二妹推搡,手心割在了大石上。
事不過三,這都兩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