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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頭燈暖黃柔和,空調白噪音輕響,一室清涼靜謐,隔著厚厚的遮光簾,是另一個熱火朝天的世界,即使是夜晚,在建築群和高架橋間,夏風依舊躁動。

記得去年聖誕節,她說她討厭冬天,他說冬天快結束了,夏天快來了。

而今。

凜冽、冰冷的冬天已經過去,熾熱、鮮活的夏天真的來了。

-

謝星沉一直要給趙菁畫油畫,兌現「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的承諾,被趙菁一番拖拖拉拉,最後定在趙菁拆鋼板出院後一周。

下午,西山居。

趙菁從書架里挑出一本等下要看的書,抱著書走進雜物間。

謝星沉正蹲在一堆畫具中間,拿著一台相機翻看。

趙菁撥開畫架,走到他身邊蹲下,腦袋湊過去:「看什麼呢?」

謝星沉把相機移過來,一張張翻給她看:「以前在歐洲拍的照片。」

趙菁一張張看過去,照片內容大多是西方的藝術和風物,她問:「在法國讀高一的時候?」

「嗯,有興趣以後給你講。」謝星沉點頭,把相機給她自己翻,轉身去整理畫具。

趙菁將書擱在腿上,後背靠上柜子,抱著相機饒有興味地翻了起來,看的出來謝星沉當時很喜歡逛各種博物館、藝術展和古建築,拍了很多繪畫、雕塑和壁畫,不可避免的,很多漂亮的裸體,她從相機上抬起目光,故意問:「這裡面好多人體油畫,你等下給我畫的該不會也是這種吧?」

謝星沉動作一頓,抬眸看她,趙菁被他養了一陣子,終於圓潤了不少,胳膊上至少有肉了,他伸手觸碰,輕輕摩挲她的手腕內側,眼尾輕輕一挑:「你想為藝術獻身,我還捨不得。」

「滾!」趙菁反倒耳朵一紅,抬手要捏他的腰。

謝星沉迅速躲開,反手將她從地上拉起來,看了眼窗外,熾烈的太陽被飄過來的白雲遮住,他問她:「你塗防曬了?」

「沒。」提前15~20分鐘塗,2~3小時補一次,急什麼,誰知道謝星沉什麼時候準備好東西出門畫畫,趙菁將相機放到架子上,拎著書。

「去塗,馬上就出門。」謝星沉說。

趙菁去了,她拆鋼板前,兩人去海邊玩了趟,謝星沉對防曬比她還注重,不愧有一對精緻貌美的爹娘,其本人也成功遺傳精緻貌美。

半小時後,趙菁拿著水果和書走到後花園,謝星沉正在水池邊洗顏料盤和畫筆。

這傢伙不肯系圍裙,覺得不夠美觀,於是挑了衣櫃裡最便宜的,白T和牛仔長褲,打算被顏料弄髒了就丟,或者能搞出點藝術感當塗鴉作品,然而就是這最便宜的價格,算了,不想說,說一百句也是敗家子。

此時,某人的衣服沒被顏料弄髒,反倒被水龍頭濺濕了。

看到他腰間濡濕的一片,趙菁想到剛剛要捏他躲開的一下,於是悄聲走近,手直接從他衣服探了進去。

這一探,謝星沉身體下意識就是一瑟縮,而後緩緩轉身,面無表情看著她。

趙菁讀懂了這面無表情,因為她摸到了,與之前的傷痕手感不一樣,這次那一片皮膚都有著細微的紋路,延伸出生命力,像一個壯烈的圖騰,她直接掀開看了。

少年清薄有致的腰側,原先刀傷處,紋了一束向日葵,燦爛明亮的色彩,煙花般乾淨利落的線條,極具藝術感。

之前還訓她偷偷抽菸的人,現在就敢偷偷紋身了,謝仙仙你膽子不小啊,她問:「你紋身了?」

謝星沉表現很淡定,將洗好的畫具擱到池子邊上:「嗯。」

趙菁細細摩挲著那向日葵,應該是新紋不久,還在恢復期,有點紅,她問:「什麼時候紋的?」

「你拆鋼板那天。」那天他看到她腿又劃開一道大口子,又穿著病號服拄著雙拐,晚上吃飯從醫院出來也沒心思吃飯,叫段銳出來陪他一起去了紋身店。

「也不跟我商量。」趙菁聲音有點兒不高興。

謝星沉笑了,捉住她摸他腰的手,不輕不重捏著:「有什麼好商量的?商量以後沒人跟你一起去做腿部雷射祛疤手術了?」

趙菁就見不得謝星沉這幅吊兒郎當的樣子,打了下他的手:「你正經點,紋身不是小事。」

謝星沉笑的更浪蕩了:「能有什麼事,我又不考公。」

「……」趙菁忍不住彎腰笑出聲,沉默幾秒,撲閃轉著眼睛,說,「以後洗不掉怎麼辦,別人會介意的。」

「瞎說。」作為懲罰,謝星沉一把撈過她,傾身堵住了她的唇,片刻,鬆開,少年的口吻依舊不容抗拒,像是永世名言。

「我跟你是奔著一輩子去的。」

趙菁有點想哭,伸手抱住他,埋進他懷裡。

謝星沉摟住她,將她往太陽底下帶,不遠處燦烈的向日葵地前,支了一把躺椅,與她今天亞麻長裙的天然顏色很相襯。

他偏身,附在她耳邊,笑著問:「我的紋身好看嗎?」

趙菁知道他想聽什麼話,被幼稚笑:「好看,特別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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