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謝星沉關心她良久,與沈婉柔未必就沒有交情。
至於拿到她生日宴的請柬,就更簡單了,謝家本就顯赫。
蕭家只能算新貴,雪城中越過蕭家的不在少數,雪城也只是北方第二大城市,只不過蕭方霽升得快,大有入京的趨勢。
謝氏在全國乃至世界都十分知名,南方更是其絕對勢力範圍,柳朝音出生港澳,謝開昀在上世紀就能赴巴黎高商留學,哪裡就白手起家了,如此背景深厚,謝氏集團二少爺,大概去哪旁人都要給幾分薄面。
趙菁才垂眸細細思量著,遠遠就聽到一陣高跟鞋聲,紅裙撞入餘光,她一抬起頭,正是明艷不可方物的謝月盈。
只是,謝月盈是一個人來赴宴的,身旁並沒有見到那個高傲驕矜的少年。
「歡迎謝大小姐光臨小女生日宴。」沈婉柔微笑招呼。
「祝今晚愉快。」謝月盈微微頷首,又轉向趙菁,她今天來,一方面被謝星沉纏的受不了,一方面來看看這個讓自己弟弟情根深種的女孩子,紅唇輕勾,「趙小姐,生日快樂。」
目送謝月盈走進宴會廳。
趙菁目光立時暗下來,謝星沉為什麼沒來,可又想到前世,迎接賓客時也沒見到謝星沉,後來謝星沉卻在幕後為她伴奏,興許是被什麼事耽擱了,又慢慢揚起眼,隱隱期待起來。
又站了十幾分鐘,還是沒等到謝星沉,今晚在迎賓處或許是等不到了。
沈婉柔怕她腿受不了,讓她帶著蕭意遲進去坐。
趙菁坐到盛大的宴會廳里那架斯坦威前,靜靜等。
等生日宴開場,等一位故人來。
是在生日宴開始前幾分鐘,沈婉柔跟人商議了什麼,過來通知她。
這一次和前世的說辭還不一樣——
前世是——
「有一位謝公子想用小提琴為你伴奏,只不願露面,恐喧賓奪主。」
這一次——
「你的一位朋友想用小提琴為你伴奏,只不願露面,因沉疴宿疾。」
「好。」
趙菁點點頭,欣然答應,前世是因為不在乎,這一次是因為願意極了。
沈婉柔接著抬起視線,向她示意。
趙菁端坐在那架斯坦威前,心跳陡然加速,撲通撲通撲通,緩緩折過天鵝頸。
少年散漫倚在舞台明暗交界處,身形高大冷薄,黑色西裝剪裁利落矜貴,松松拎著把小提琴,完完全全屬於這浮華場,往上,他今天打了領帶,暗紅配色,是人生喜事,映的脖頸挺拔,喉結性感,頭側偏,俊美的容顏完完全全隱沒在陰影里,只看得真切那鮮紅冷薄的唇。
她曾直直吻上去的唇,純情又柔軟。
她曾與之惡語相向的唇,刻薄又冷硬。
前世,他不願讓她知道自己的存在,只留下一道長長的剪影,唯一的交流,也不過開場前的那一句。
鮮唇輕揚,聲線濃情,傾了一世溫柔——
「準備好了嗎?」
此時。
趙菁溫柔垂下眸,看著地面少年映下的長長身影,感慨萬千,前世謝星沉到底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偷偷來參加她的生日宴,默默為她伴奏一支曲,這一次,又為什麼不肯露面,怕搶她風頭?怕他們之間的矛盾還沒解決?
無論哪一次,謝星沉為了她,變得完全不像自己,將自己性格的反面都給了她,如果說那個少年是狂妄驕矜的驕陽,所有人都看得到,耀眼恣意,那麼在她這,完完全全淪為了卑微敗落的冷月,融在水中,一寸寸噬心。
令人心酸又動容。
好像每一次,都是謝星沉義無反顧走向她,走了九十九步,走不到最後一步,走不到圓滿。
她總是後退,親手擊碎過他的美夢,然後孤零零站在原地等,自己都虧心。
感情從來都兩個人的事,只靠一個人努力,很難有結果。
那麼這一次,她也勇敢走向他吧。
趙菁收起淚意,抬起亮亮瑩瑩的雙眼,直直看向明暗交界處的那道身影,用心開口。
「謝謝你能來。」
少年直起身,袖口折了一角,腕骨分明,修長冷白的指節執起小提琴,下頜矜冷抵上,另一手揚起琴弓,姿態優雅宛如藝術品。
微微頷首,薄唇輕勾,倦緩慵懶。
「我的榮幸。」
趙菁忽地就笑了,完完全全。
生日宴馬上開始了,一切都就緒,開場是他們共同的演奏。
前後兩世,在雪城最頂級的大飯店,趙菁十七歲生日這一晚,高朋滿座之上,無論如何,那少年隱於幕後伴奏也罷,他們共同演奏了一支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