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逸臣立馬答應了,順水人情而已,說自己後天就會回巴黎,只是不能保證Crystal看過信後的決定。
趙菁道了謝,在光怪陸離的上流場所,借了紙和筆,坐在角落,開始寫信。
親愛的Crystal:
請允許我這樣稱呼您,段銳曾提到過,您不喜歡別人叫您柳阿姨,更願意別人稱呼您為柳女士,最喜歡別人叫您Crystal。
我是謝星沉的同學,寫信給您,是為了向您說明一些他的近況。
謝星沉同學是學校里最耀眼的少年,相信如果了解他,沒有人會不喜歡他。
他是籃球場上的不敗神話,所有女生都為他尖叫吶喊,包括我。
他是最見義勇為的少年,唯獨自戀又傲嬌,倒覺十分可愛,我尤其。
他是光榮榜上的一座豐碑,將每一場考試每一個科目都鐫刻上自己的名字和至理名言,我是他關於第一名最有力的競爭對手,只是再無機會逢棋。
他前段時間又考了第一,在全校演講上依舊囂張狂妄,我想他該永遠高坐神壇,當人間永世不變的驕陽。
我也曾和他同台演出,燕尾服驕矜,小提琴優雅,少年恣意萬千,如果有下一次,我想公平一點,當他永生永世的臣。
他愛這世界,也愛您。
他衣服上總帶著RARE TREASURES的玫瑰夾雜松雪香,是您的得意之作,也是您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他兜里總能隨時隨地掏出幾顆薄荷糖,是關於您的記憶,也是您的諾言。
他經常向我提起您,他說您該像女王,一步步登上最高的舞台,在國際上閃耀。
他想您不是謝星沉的媽媽,而永遠是在全世界縱意,永遠浪漫自由的Crystal Liu。
可親愛的Crystal,能不能也偶爾,回頭看一看您的少年。
謝星沉為了救我,重傷在醫院昏迷一月有餘,萬分抱歉。
如果您能撥冗回國看看他,我想,他一定會十分高興。
最後,替我向他道歉。
這是趙菁給謝星沉安排的醒來,最好的朋友,敬愛的奶奶,崇高的爸爸,驕傲的姐姐,可愛的燦燦,以及,最最最最,親愛的媽媽。
愛他的人都在身邊,萬歲無虞。
以及,她能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離開。
於是他也失去了那個他最愛的女孩。
然而你以為這就完了嗎?
可他這一生,沒有她,良辰美景又與何人說。
謝星沉緊緊捏著這一封信,指節發白,簡直想撕了。
他肺都快氣炸了。
誰允許了!
誰允許她擅作主張告別!
留下這麼一封信,就好一走了之嗎!
Crystal忽然想起:「我剛剛在走廊撞見一女孩,就逸臣給我看的你校慶照片上,跟你一起在台上彈鋼琴那個,這信是不是她寫的?」
話音一落。
謝星沉立馬針頭一拔被子一掀沖了出去。
「趙菁你給我出來!」
第56章
謝星沉停在醫院走廊,腳上沒穿鞋,瘦削的手背無力垂著,蒼白到透明,青色血管清晰可見,匆匆拔出的針頭處正汩汩往外滲著血,無情滴在冰冷的瓷磚地面上,骨節修長的手指微微蜷起。
少年身形高大冷薄,清冷的藍白條紋病號服下腹處,潔白紗布下的傷口因為劇烈動作而撕裂,正緩緩暈出鮮紅。
空氣好像靜止了一瞬,然而也只有一瞬,長長的空曠走廊中,寥寥的過客注意力被他吸引了一瞬,很快回過頭按部就班,竊竊私語,當他是個神經病一樣。
他竭盡全力的那一聲喊早已消散,冷冷盪著,不見他想見的那道身影。
陡然回過來的風聲,帶著巨大的反作用力,狠狠抽了他一耳光。
趙菁剛剛就在走廊外面,趙菁不願意見他。
長長的空曠走廊中,某個通向出口的樓道,趙菁一邊大顆大顆掉著眼淚,胸口悶到快要喘不過氣,還在死命往樓下跑去。
自然也沒有聽見——
段銳帶著一病房人追出來,氣急敗壞:「你不要命了!作什麼死!」
謝星沉眼睛已然失去焦距,嘴唇急劇發白,聲音前所未有的虛弱,輕的像一片下一秒就融化的雪花:「段銳,我好冷。」
「今天高溫四十二度,哪冷了。」段銳一邊皺眉一邊將他往病房裡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