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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直直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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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跪在佛龕前,檀香繚繞。

謝老太太端了籠包子和杯豆奶來,頭髮又愁白了一片:「四個月了!我的小祖宗你天天跪在這是想幹什麼!這是要讓我老太婆也活不成啊!」

「奶奶你早點睡吧。」少年仍是直直跪在那,一動不動。

「那姑娘出車禍在醫院躺四個月了,要醒早醒了,你要真想讓她安心,就跟別人一樣好好去上大學!」謝老太太急的蹲下來,把包子豆奶放在他面前。

「學什麼時候都可以上,她這輩子就這麼一會兒。」謝星沉神色淡漠。

謝老太太心中大痛,忍不住怒罵:「小時候一個下午的恩情哪就那麼大,該還的你早就還了,你們當同桌也就一兩個月,人姑娘根本沒喜歡過你,甚至壓根不知道你做的那些傻事,我們謝家怎麼就出了你這麼個深情種!」

謝星沉沒說話,半晌,開口:「奶奶,這世上真有神佛嗎?」

「神佛自在人心。」謝老太太隨口說,「你天天跪在這就是個笑話,以前的人真誠心求什麼,都是提前三天沐浴更衣,吃齋焚香,從山底下開始,三步一跪五步一拜七步一叩首,去那山上朝拜。」

少年垂下眸,光亮一暗,沉默良久,端起來了面前的豆漿。

謝老太太眼中一亮,連忙扶他起來:「哎喲我的小祖宗,你可算是想通了,你這雙腿可不能這麼跪啊,上次為了救她衝進火里燒傷還沒好利索,醫生說要將養好多年,趕明兒儘快讓你爸安排你出國做手術。」

謝星沉沒說話,直直走著,像是完全不在乎痛苦。

三天後。

謝星沉下樓時,謝老太太歪沙發上睡著了,他過去把奶奶抱回房間安置好,電視裡女預報員在播報天氣。

「據本台報導,今晚夜間本市有特大暴雪,專家預計百年難遇。」

「近來本市深受暴雪侵害,部分地區受災嚴重,市民生活受到極大影響,其中西山發生重大山體滑坡,目前已進行全路段封鎖,西山頂靈泉寺西南殿發生塌方,雪後將進行修復,請廣大市民減少出行,注意安全。」

燦燦也趴在門口溫暖的窩裡冬眠。

謝星沉頂著暴雪出了門。

少年的背影單薄深冷,身高腿長丰神俊美,步伐卻明顯有些不利索。

他從西山腳開始,三步一跪,五步一拜,七步一叩首。

暴雪遮蔽了路燈,只在大片大片鵝毛中漏出絲絲昏黃,寒風在呼嘯,一路白雪,兩旁密林枝頭承受了太多重量,不住往下墜,仿佛下一秒全世界的雪都要壓到他身上。

少年的背影在深黑的暴雪裡模糊不清,只一直屹立不倒,一直跪拜叩首,一直向前,一路天階血跡斑斑,愈染愈大片鮮紅,在瑩瑩潔白中暈開這世間最純淨也最死亡的雪夜紅梅。

那一年臨城特大暴雪是不是百年難遇不知道。

那一年靈泉寺的梅花卻格外紅。

謝星沉上到靈泉寺時,是深夜,寺里沒有人,大殿還開著,佛祖金身紅光陣陣,他就跪在殿前,雙膝的鮮血不住流,也不管是不是驚擾佛門聖地,全身都感知不到溫度,背脊還挺拔,肩頭黑髮落滿了雪,在黑夜融化又結冰,睫毛染上白霜,一動不動。

清晨,小和尚從被窩裡起來,出門掃雪,嚇了一跳。

一路鮮紅,從寺門口到大殿門口到寺中菩提樹下。

菩提樹下,少年一身黑冷,雙膝被磨破乾涸的鮮紅中快要透出白骨,仍然立立,薄唇烏紫,額頭也一片鮮紅,像是從陰間爬上來的羅剎。

少年眼底卻還帶著笑,刺破手指,不要命地滴進墨硯,提起毛筆,在祈福紅綢上寫。

菩提樹上,紅綢掛滿枝頭,在凜凜寒風中飄飄艷艷。

教人畢生難忘。

謝老太太凌晨五點從睡夢中驚醒,發動了上百號人上山去找。

七旬老人,孤獨了大半輩子,就這麼一個寶貝乖孫,親眼看著十七八歲的少年人倒在自己懷裡,這是他一生中最好的年紀啊,奮不顧身去愛一個人,看著漫天的紅飄帶,虛弱著還衝她彎眼笑:「奶奶,佛祖會保佑她的吧?」

謝老太太眼淚瞬間流了下來,溫柔彎起眼:「會的。」

謝星沉,為什麼這麼傻,為什麼不去上大學,為什麼不去治腿。

趙菁飄在虛空中,忍不住悲痛,轉眼又看到了自己。

她躺在醫院病床上,瘦的皮包骨,周圍儀器上一秒還滴滴答答,下一秒心跳陡然變為一條直線,救護鈴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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