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人都不願意出這個錢,那些本本分分的鹽商們,難不成都是傻子?朝廷的官兒一派過去要收稅銀,無論多寡,他們傾家蕩產也要給?」
「張大人您說一說,這是什麼道理?難不成那些人的心裡頭,都住著鬼麼?」
張御史一哽:「也……也許是怕林大人,在別的地方與他們為難……」
蕭明淵搖了搖頭:「林大人是臨時派去巡鹽的欽差,又不是要去做他們當地的父母官,只要差事一了便要立刻動身回京,又如何在旁的地方與他們為難呢?」
「況且,即便是如張大人所言,他們真的是懼於林大人的官威不得不妥協。」
「既然平日未曾在販鹽一事上賺到那麼多銀錢,那也無財可以榨取……又如何任由林大人勒索斂財?!」
張御史愣了愣:「這……這……」
蕭明淵見張御史無話可說,又道:「或許張御史還有疑慮,覺得林大人包藏禍心,但是張大人可有證據?」
張御史咬咬牙,暗自生恨。
他這明顯是落入了定遠侯的圈套了!
偏偏先前他一時不曾發覺,竟然被套入其中難以擺脫。
「林大人行事張狂放肆,枉顧朝廷聲譽!此舉即便並無私心也容易遭人非議!微臣身為御史,自然要質疑!」
蕭明淵抬眸:「既然張大人覺得林大人行事不妥,辦的差事結果也不盡人意,陛下——」
蕭明淵垂首朝皇帝一拜:「臣斗膽替張大人請命,不如明歲派張大人南下巡鹽。」
「此行趙大人同林大人,一共籌齊稅銀六百六十餘萬兩,張大人仔細周全,絕不會有半分差錯,想必以張大人的本事,應當可以收上來更多……」
「臣……臣——未曾接觸過鹽稅一事,臣不敢擔保……」張御史臉色一白,連忙推拒。
鹽稅上的事到底水有多深,他為官多年,自然知道些皮毛。
底下那些地方的官員,背後的主子手段通天,是一個比一個厲害!
不然也不會連陛下派去的欽差,也拿他們沒辦法。
況且——
六百六十萬兩的鹽稅!這都是鹽務三年的稅銀了。
此行若非那林清風用非常手段,打著皇太孫和東宮的旗號,哄騙壓榨。
又有人要借東風,將火燒到太孫殿下身上。
那些大大小小的鹽商們,如何會這般輕而易舉地大出血?!
蕭明淵有些失望地看了張御史一眼:「張大人怎麼還未出嘗試,便要輕易推脫?」
「您在朝中,一向是忠君為民,公忠體國的典範!緣何今日竟然如此畏怯?!」
蕭明淵垂眸似笑非笑地開口:「難不成……張大人平日裡開口閉口的『臣一心為陛下』、『願為陛下和朝廷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話,都是矇騙陛下的嗎?那這可是欺君之罪啊,張大人!」
張御史額頭之上冷汗涔涔。
只能對著龍椅上的君王喊冤,哆嗦著雙腿,砰砰叩首高呼「微臣絕無此意,請陛下明鑑」等言語求饒。
皇帝皺了皺眉,終於是忍得實在是不耐煩了。
「罷了!朕看張御史這官兒當得也不大明白,當御史只知道如同市井婦人一般搬弄口舌是非,當巡鹽使……」
皇帝冷冷一笑:「如此昏聵懦弱之人,倘若朕真委以重任,怕是要殃及百姓!」
「來人,摘了他的烏紗帽,扒了他的官服,拉下去打五十廷杖,丟出宮門,日後別再叫朕看到他了!」
話音方落。
殿前金吾衛已經將張御史乾淨利落地堵了嘴,拖下去,到殿外行刑。
五十廷杖,即便是一個身強力壯的男子,也可能會被那包金如鐵的廷杖打斷筋骨。
更不要說張御史已經上了年紀,更是文官,怕是還沒挨夠就要去見閻王了!
座上的君王輕飄飄地發了話,便沒再在意過張御史的結局。
但是底下一眾朝臣卻是噤若寒蟬,再也無人,敢在此時觸皇帝的霉頭!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
如今龍椅上這位,的確許久不曾龍威震怒、大發雷霆了!
但是倘若皇帝真要清洗朝堂,整頓南地鹽稅。
誰人又攔得住!
御前只需要一聲令下。
派欽差南下,將鹽務上大大小小的官員,挨個兒查實了。
只要摻和進來,定了罪狀,便直接下獄審問。
之後一批一批砍頭,只要殺得夠快!夠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