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向玻璃外的松曉彤氣得牙根發癢。
老油條!混不吝的滾刀肉!對方一口咬定自己是去找柳美華偷情,襲擊符瑩則是受到驚嚇後的「防衛過當」。
餘光掃見熟悉的身影,她連忙整整表情招呼:「賀哥。」
「簡總他怎麼樣?」
「累到了,我出門時還在睡。」將順路買的早餐放到桌上,賀臨風拉開椅子坐好,翻閱筆錄。
老實講,他感覺這事兒有點反常,簡青心思重,容易失眠多夢,除了半碗南瓜粥,對方昨晚也沒吃藥。
總不會是故意躲著自己?
可他替對方吹頭髮時的氣氛明明很好。
「哦,」松曉彤悶悶戳開豆漿,猶豫兩秒,道,「賀哥,以你的經驗,柳美華的話能信幾成?」
出門前留了紙條,方便簡青醒來看到,賀臨風垂頭,一目十行,沒直接回答,而是問:「你認為呢?」
「反正不能全信,」松曉彤嘀嘀咕咕,「她瞞了二十來年,就算被譚開霽的死刺激,交代得也太快了。」
賀臨風仍記得簡青對柳美華的評價:
優雅,精明。
恐嚇案中,對方為了阻止警方查到錢順德,潑婦似的指著重案組鼻子罵;
如今秘密被路驍的遺言捅破,真相遲早會暴露,柳美華又一改高傲,發瘋,懊惱,聲淚俱下。
一個精明的人,焉知她「崩潰」後的配合併非偽裝?
況且,213滅門案中的四位受害者,死因皆是失血過多,痕跡集中於客廳,足以證明錢順德最開始被發現時未下殺手。
有什麼激怒了他。
這便是柳美華證詞中的違和。對方完全沒提到錢順德的遲疑,一錘定音,仿佛對方是個愚蠢的、徹底被嚇破膽的莽夫,進了別墅就揮著刀亂捅。
「錢順德為什麼回北江?」賀臨風忽道。
松曉彤:「看病。他腦子裡有顆腫瘤,汪哥調到了病例,能治,不過需要一大筆手術費,還得請相關領域的專家操刀。」
錢順德之前藏身在一個沿海小縣城,醫療水平相對較差,想活命,勒索譚許兩家的確是捷徑。
「再查查,」賀臨風吩咐,「別打草驚蛇。」
松曉彤抬手給嘴巴比了個拉鏈:「放心,顏隊早交代過,除了符瑩和譚開霽的案子,咱們什麼都沒露。」
假使錢順德真是那個逍遙法外二十餘年的兇徒,警方勢必要爭取一擊即中。
審訊室外,許榴玉坐立難安。
銀白高跟鞋的碎鑽閃閃發光,她仍穿著火焰般奪目的紅裙,肩頭草草披著件西裝外套,與沉寂肅穆的走廊格格不入。
在許榴玉對面,和系統失聯的符瑩昏昏欲睡。
感謝主角,她難得享受這樣清淨安全的好時光,卻又念著差點毀掉世界屏障的簡青,索性等在警局守株待兔。
路驍,213滅門案,譚開霽,追妻火葬場……
符瑩心裡隱約有了猜測。
當初讀小說時她就覺得「男二失聯飛往國外」的橋段十分生硬,按照譚開霽的性格,哪怕被拒絕,對方也該繼續用朋友的名義和簡青相處,徐徐圖之,溫水煮青蛙,而不是上一秒深情告白下一秒玩失蹤。
那一章的評論區作者沒少挨罵。
穿書者和系統自詡上帝,卻忘了原著是以簡青的視角展開,他們知曉的僅有作者攤開寫明的部分。
「虐戀」。
古早言情文里打上這個標籤的,男女主之間往往隔著血海深仇。
能壓著譚開霽低頭聯姻,許家恐怕也不乾淨,思及此,符瑩悄悄瞥向面容憔悴的新娘,立刻被逮個正著。
那目光雖有疑惑,卻十分坦蕩,符瑩訕訕起身,道:「我打算去接杯熱水。」
「你要嗎?」
許榴玉搖搖頭。
咔噠。
審訊室的房門打開。
她飛快轉身,又在看到來人後失望地端正體態。
「汪警官,」許榴玉上前兩步,試圖向里張望,「我父母……」
娃娃臉的青年長臂一伸攔住對方:「抱歉,許先生和朱女士涉嫌一樁惡性殺人案,請配合我們工作。」
惡性殺人案?
譚開霽?
笑話,她的父母怎麼會殺她的丈夫?
「這是污衊!」斬釘截鐵地,許榴玉反駁。
汪來沉默。
一個演員,一個愛豆,兩位明星接連喪命,市局被記者圍了里三層外三層,他著實沒精力再和對方爭論。
偏偏是這樣的沉默,讓許榴玉莫名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