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北風凜冽,捲動走廊深處半開的窗。
羊毛地毯吸滿鮮紅,恍若爛透的番茄,稍一觸碰便會濺開滿身汁水,面如冠玉的男人寂寂睜著眼,瞳孔渙散,仰躺在這片濃稠艷麗的血泊中,蒼白修長的左手垂落,猝然摔開根燃盡的菸頭。
鋒利的刀身整根沒入,像是要把人戳個對穿,惡狠狠插在他胸口。
鐵鏽味瀰漫,粘膩得令人作嘔,被許榴玉叮囑守好現場的閨蜜站在門外,雙腿軟得像麵條。
【要命。】
同一時刻,眾目睽睽下,死死抓住二樓欄杆的年輕女生瑟瑟發抖,真情實感地擠出兩滴眼淚,胡思亂想:【這算洗清嫌疑了嗎?】
【我恐高。】
第77章 這真的只是本小說?……
久尋無果的穿書者就這樣出現在簡青眼前。
看打扮, 對方確實是婚宴的賓客,禮服隨著主人一起狼狽地捲成團,燈光照亮大片雪白的肌膚。
「都安靜。」三步並作兩步上樓, 賀臨風單手脫掉西裝外套, 遞給被嚇壞的目擊者,而後跑到走廊最正中的位置, 大聲。
恐懼與慌亂沒能吞噬他,男人站在高處,似一道劈天裂地的光,耀目,威嚴, 瞬間震懾住場面。
「重案組顧問, 賀臨風, 」熟練掏出證件,他朝下晃了晃,「呆在原地別動。」
仰頭, 簡青懷疑對方純粹是走個形式,畢竟從這麼遠的距離望去, 連他也很難分辨上面寫了什麼。
卻無人反駁。
風流多情的狐狸臉褪去慵懶,進攻性取而代之, 失去笑容做點綴, 他斂著眉, 眸色被襯得極淡。
是簡青有些陌生的賀臨風。
帶個警察當男伴……
簡青半自嘲半無奈地勾唇, 體會著四面八方投來的打量。
這動作似乎刺激到了什麼人的神經,一道目光落下,刀似的,直勾勾扎在他身上, 情緒滿漲,近乎怨毒。
是譚母。
除開生意的摩擦,簡青自認沒得罪過對方,靈光乍現般,簡青想起許多人私下對他的評價:
天煞孤星。
所以,譚母覺得今晚的意外應該怪他?
怪他硬要來道賀?
「走,去現場。」聽見賀臨風要許榴玉帶路,譚母移開臉,急匆匆跟上兩人腳步。
穿書者慢吞吞挪到走廊靠里的一側,軟了腿癱坐。
【譚開霽死了。】
胃部翻湧,額冒冷汗,她緊緊攥住賀臨風的外套,遲來地感到噁心:【系統,這真是你說的紙片世界?】
【當然,】冰冷的機械音斬釘截鐵,頓了頓,又安撫,【符瑩,你只是當了回目擊者,別慌。】
被喚做符瑩的女生嘴唇發抖:【可兇手……】
準確來講,那是道一閃而過的黑影,她好奇作者沒填坑的恩怨糾葛,恰巧休息室房門虛掩著,鬼使神差地,符瑩彎腰去瞧,正對上譚開霽渙散失焦的眸。
死者。
刑偵小說中最尋常的元素,以往文字描述得再具體再血腥她都未曾害怕,追過的懸疑劇更是數不勝數。
但她錯了。
勇敢?膽子大?當真實的屍體出現在眼前,符瑩才知道過去的自己有多可笑。
她傻傻僵在原地,別說呼救,連轉身逃跑的力氣都拿不出,直到窗戶被風吹動,砰地響了聲。
符瑩本能抬眼,猝不及防撞進另一雙瞳孔。
靈活的,會轉的瞳孔。
屋裡沒開燈,對方又逆著月光,符瑩很難看清那人的長相,雙手死死捂住嘴巴才沒讓自己叫出聲。
——Ta發現我了!
冥冥中,虛無縹緲的第六感悽厲尖嘯,符瑩不知從哪來的力氣,撐著膝蓋起身,踉蹌卻悄無聲息地離開。
她甚至記得擦掉房門旁可能留下的指紋。
無數經典橋段浮現於腦海,打散,重組,最終形成新的計劃。
強忍焦躁,她狀似無意地守在休息室附近,卡准許榴玉發現屍體的時機,故意演了場誇張的戲。
現在,她是眾所周知的第三位目擊者,即使兇手想滅口,也聯繫不到一個指認許榴玉的「蠢貨」身上。
自己安全了。
可她並未得到期待中的輕鬆。
【譚開霽死了,】雙臂環住膝蓋,符瑩倚著牆壁縮成球,喃喃,【如果這真的只是本小說,譚開霽怎麼會死?】
至少不該死在今天。
半個小時前,她還抱著觀眾的心態八卦吃瓜,就像在看一部沉浸式電視劇,嘻嘻哈哈地揶揄點評。
系統憤憤:【劇情崩壞,我早說過,所以才要找你們這些穿書者修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