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青年拿起筷子,斯斯文文地吃了兩碗飯。
——體力消耗需要靠食物補充,簡青胃口再一般,好歹也是個指標健康的成年男性。
嚴格意義上來講,重案組算隨時可能接手案件的機動部門,所以即使是休假,大家仍舊自覺跳過了啤酒白酒之類的選項。
噸噸噸灌下半瓶可樂,松曉彤被一道水煮肉片辣得滿臉通紅。
簡青的位置比較靠門,手邊放著拆開的紙巾,筷子微頓,他正想拿起遞給對方,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震動。
屏幕亮起。
是個存過備註的名字:徐皓。
認真按照輩分來算,對方該叫簡青一聲哥哥,不過簡青的小姨年輕且結婚晚,兩人差了整整十二歲。
意外這個平常沒太多交集的弟弟會在本該瘋玩的假期聯繫自己,簡青禮貌打了個手勢,起身去包廂外接電話。
指腹右滑,他將手機放到耳邊:「餵?」
聽筒里卻僅有嘶啦嘶啦的電流音。
仿佛是無意間按錯,又仿佛是個拙劣的惡作劇。
「徐皓?」確定對方沒膽子和自己亂開玩笑,簡青懷疑便宜弟弟遇到了麻煩,儘量柔和語氣,「說話。」
嘶啦——
「……簡總您好。」
帶著些許激動的沉重呼吸,明顯經過變調的電子音文質彬彬:「徐皓在我手裡。」
「十二小時後。」
「你將親眼看到他的屍體。」
第29章 天煞孤星。
北江市, 城郊。
湛藍悠遠的天空下,是一片片收割完的玉米地,泛黃枯萎的秸稈或站或躺, 歪歪扭扭倒在田裡, 遮住大半視線,中間穿過條修修補補的水泥路, 偶有幾處被貨車壓壞,裂開坑坑窪窪的縫隙。
一輛小麵包疾馳而過,帶起兩側塵土飛揚。
順著岔開的小道彎彎繞繞拐下去,是間紅磚蓋起的舊倉庫,約莫許久沒人租用, 院子裡長滿雜草, 塗著紅漆的鐵門關得死緊, 四四方方的小窗戶高高懸起,玻璃被雨水和泥沖得髒兮兮,拖出一條條灰撲撲的印子。
陽光斑駁撒進去, 照亮五個手腳被綁的高中生,三男兩女, 大多打扮新潮滿身名牌,只有一個穿著校服。
——並非華國最常見的「水桶運動裝」, 而是韓劇里經典的襯衫毛衣及膝裙。
「我好怕, 」精緻的眼妝被淚水暈開, 染著一頭粉發的女孩小聲啜泣, 「他們到底想幹什麼?」
明明她只是約了幾個朋友去新開的遊樂園打卡,喝了杯玩偶熊送的飲料,再睜眼就成了被綁架的人質。
聽到這話,她左側戴著耳釘的男生暴躁皺眉:「別哭了, 煩死了,要不是老子渾身軟得厲害,肯定能把這破玩意掙開。」
「還有你,」轉頭看向最靠外的校服女生,他撇撇嘴嘲笑,「怎麼樣?非要屁顛屁顛湊上來當小跟班,現在知道後悔了吧?」
稍長的劉海遮住眼睛,校服女垂著腦袋沒說話。
倒是耳釘男旁邊的眼鏡男看不過去,壓低音量制止:「噓,小點聲,你想把外面那幾個壞蛋招來?」
接著又推了推緊挨住牆的朋友:「徐皓,我剛剛好像聽到他們提起……嘶,你的手!流血了!」
被迫咽進喉嚨的驚呼,更襯得少年手腕兩道深深的紅印乍眼可怖,厚實的尼龍扎帶嵌進肉里,看著便讓人倒吸冷氣。
「掙不脫,」用盡力氣卻沒能成功,向來開朗樂觀的徐皓也嚴肅起來,「外面還綁了圈麻繩,我看是死結。」
多重保險,雙手又被綁到背後,加上犯人隨時可能會回來,哪怕他們互相指揮互相幫助,怕是也收效甚微。
小幅度往裡滾了滾,眼鏡男猶豫著建議:「要麼我用嘴試試?」
「咬有個屁用?你又不是鯊魚,」沒好氣地,耳釘男罵,繼而惡狠狠瞪向徐皓,「我可都聽到了,他們在翻你的手機找簡青。」
「那個天煞孤星,害完自家人不算,還要來害我們。」
同校不同班,徐皓暗暗告誡自己沒必要和這種傻叉計較,最終卻還是忍不住:「你閉嘴。」
「怎麼?急了?」故意擺出副見過大風大浪的成熟架勢,耳釘男嗤笑,「綁架二代肯定是求財,反正簡家那麼有錢,讓你哥給就完了。」
再說了,除開宋安安那個跟屁蟲,他們幾家的爸媽哪個不是北江有頭有臉的人物,真敢害命,那些綁匪肯定逃不掉。
竹籃打水一場空,誰會做這麼虧本的買賣?
「可我覺得他們的眼神好嚇人,」似是回想起什麼,粉發女孩瑟縮了下,「而且……他們手裡有刀。」
那麼長,就抵在她的脖子上。
耳釘男瞬間轉移火力,活像顆吃了槍藥的炸|彈:「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非要嘗那杯免費的飲料和冰淇淋,過了沒一會兒又使勁兒喊中暑頭暈,我們能著急送你去醫院,被那仨騙子騙上車?」
粉發女孩再次哽咽:「我、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