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外賣和藥錢,」記起自己和對方還有兩筆經濟糾紛,他道,「多少,我轉給你。」
明晃晃劃清界限的行為,偏賀臨風面色如常,只嗯嗯嗯地敷衍著,到了市局的停車場,才放開簡青,從自己的吉普里拿出個紙袋。
「領帶和衣服,」回身用眼神示意青年接過,他解釋,「料子太矜貴,處理起來費了些功夫。」
簡青:……
曾經麻繩般皺巴巴綁在陳陽手腕上的領帶,又恢復了最初的平整乾淨,被他丟在案發現場的風衣,也被人洗去污漬熨燙妥帖。
「知道你不缺這些,」故意用玩笑般的輕鬆口吻遮掩真情,賀臨風道,「只是心疼簡總為維護北江和平付出了太多。」
家境歸家境,簡青並非會存心浪費的性格。
只是和兇手穿書者有過牽扯的東西,他嫌髒,丟了也便丟了。
最早的袖扣,上次的領帶,這次的衣服,包括自己被穿書者攪成一團亂的生活……似乎都在被賀臨風一點點修補如初。
那些他或被迫或主動丟掉的、甚至在他自己眼中亦微不足道小東西,竟會被對方在意,且為此感到可惜。
默默捏緊紙袋的抽繩,簡青張口:「謝謝。」
「謝就免了,」彎彎眼,賀臨風笑,「至於藥錢,關心可是無價的,人情你先欠著,等我想好再說。」
簡青抬眸,發覺對方真真是個狐狸。
聰明到狡猾。
病沒有痊癒,又要配合警方做筆錄,簡青乾脆和助理知會了一聲,自己今天居家辦公,需要處理的文件發郵箱。
停好車上樓之後,他卻在家門口發現一坨半蹲的身影。
「總算回來了,」揉揉發麻的腿,邊紹齜牙咧嘴起身,指指地上的保溫桶,「喏,雞湯,我媽聽說你生病,連夜熬了叫我送過來。」
簡青頷首:「替我謝謝伯母。」
昨天邊紹打電話叫他出去吃飯,自己嗓子發啞,難免會露餡。
「約你十次,被拒九次,」嘀嘀咕咕,邊紹跟在簡青身後進門,「我都聽說了啊,你在瀾江雅苑差點挨了一刀。」
「他們還想捂著呢,估計是怕傳出去影響生意,說好的高級會所,安全,私密,結果連拿刀的瘋子都能入場。」
好奇往對方拎著的紙袋裡瞄了眼,邊紹停下吐槽皺眉:「這不是你那天戴的領帶嗎?衣服我倒沒見過。」
「……算是證物,」簡青頓了頓,「警察還回來的。」
邊紹立刻又繞回最開始的控訴:「所以你為什麼沒喊我?身為兄弟,我居然等事情了了才知道。」
簡青冷靜陳述:「你當時喝醉了。」
「睡得像豬。」
邊紹:……
好吧,他確實是一覺睡到隔天下午才醒。
成功噎住對方,簡青拎起保溫桶去了廚房,從冰箱裡拿出兩瓶水,倒進乾淨的玻璃杯。
遠遠地,他聽見邊紹問:「誒?」
「你家的拖鞋怎麼少了雙?」
簡青下意識看向旁邊的燒水壺。
與外表的風流花哨大相逕庭,賀臨風照顧起人來,其實樸素又靠譜。
「瞧什麼呢?」沒得到回答,邊紹不依不饒,再次小尾巴似的湊近廚房,「別是金屋藏嬌沒告訴兄弟。」
簡青淡淡白了對方一眼:「想太多。」
順帶瞥見邊紹脖頸兩處淺淺的紅痕。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身處名利場,簡青當然明白那是什麼,不過邊紹的歷任女友向來是你情我願和平分手,下次見面還能當朋友,既然沒違法亂紀,他作為外人,同樣沒理由插手對方的私生活。
以防萬一,簡青多問了句:「昨晚在哪?」
邊紹大喇喇端起水杯:「家。」
「九洲花園那棟。」
九洲花園是北江近幾年新蓋的別墅區,綠化好,面積大,獨立小院,屬於簡青買房會專門避開的類型。
「遵紀守法——」笑嘻嘻拖長語調,邊紹道,「我記著呢。」
簡青:「伯母嘮叨的時候可沒見你這麼高興。」
「別提她別提她,」咳地嗆了口,邊紹擺手,「你倆能一樣?」
大約是發覺這話有歧義,他又補充:「我媽那嘴你也知道,再好聽的話說一千遍都和罵人沒差別。」
「遭不住。」
鴉睫低垂,簡青輕輕應了聲。
常年健身打拳練習近身搏鬥,簡青瞧著瘦削,身體素質卻不差,加之先前沉沉睡過幾晚補覺,第二天便恢復大半。
隨便熱了點牛奶麵包當早餐,黑髮青年推推鏡框戴上腕錶,掐準時間打理好自己,下樓前,習慣性地往窗外掃了眼。
一輛熟悉的車子無聲停著。
微信對話框安安靜靜,好像打定主意要給他個驚喜——儘管在簡青看來,這更像是驚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