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想蹙起眉頭:「那怎麼辦,你好好吃藥了沒?」
「醫生說了,是急性扁桃體炎,得一股腦爆發出來才能慢慢恢復,像那個什麼波浪線......他是怎麼說的來著?」保姆卡了殼。
顧知妄用手畫了個開口向下的拋物線。
雖然對方現在很慘,但是什麼都得靠比劃的樣子還是讓雲想有點想笑。
嗓子壞了,獲得了一個不能隨便說話、不會像原來一樣開口就把人氣半死的顧知妄,也是種很新奇的體驗。
【敢笑一個試試。】
對方面無表情地打字給她看。
雲想找了個手持彈幕的程序:「你用這個,這個看得清楚。」
螢光色閃瞎眼的碩大字體來回滾動,更有喜劇效果。
笑話完對方,雲想又說:「我明後天都不回來,要去隔壁市上一個大師課。」
剛說完,她就感覺對面的人心情也成了開口向下的拋物線,還是後半截,手持彈幕上冷淡地飄出了一個【哦】。
「正好後天周阿姨就回來了,說不定等我回來你嗓子就好了。」
知道對於顧知妄來說嗓子壞了是件多麼煩躁的事,雲想拿出一兜新買的胖大海:「都放這了,記得泡熱的喝。」
出發去隔壁市之前,「病號」還拖著沒完全痊癒的身體一大早起來送行。
難得見到某人蒼白單薄的樣子,病了快一星期看著人都清瘦了一圈,下頜線鋒利得能劃傷人。
好在少年人的骨骼野蠻向上,不用擔心會變成永久的啞巴,醫生說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就能恢復如初。
顧知妄隨意拿了件外套跟著她去後院花房,看她跟狗告別。
像是提前感知到離別,雲想一進門,褲衩就嗚嗚地抬起上半身像往她身上撲,奈何脖子裡的繩子長度不夠,雲想往前兩步蹲下,讓狗子的兩條前腿搭在自己膝蓋上,使勁呼嚕兩把狗頭。
「好寶寶,我不到三天就回來了,你在家要乖乖的。」
「好寶寶」這三個字像是帶著上翹的鉤子,沒有魚餌都能上套,沒見過世面的傻狗怎麼頂得住這種糖衣炮彈。
顧知妄聽對方哄孩子似的哄狗,看不過眼,「哐當」一聲把花房的門大敞開。
清晨的光線全照進來,順利吸引了沉迷擼狗人的注意。
雲想看向逆光站著的顧知妄。
對方不好好穿衣服,披在肩頭,滑落的瞬間抓起松松垮垮的衣領往上拽,眉眼帶著些冷倦,困的。
現在才早上六點半,比上學的時間都早。
狗叫聲此起彼伏,爭寵似的,顧知妄拳頭抵住唇,低低地咳嗽幾聲,平時一拳能把醉漢打個仰倒的人咳嗽都只有氣音,悶悶的,看起來很不舒服。
雲想心一軟:「我回來給你帶禮物,聽說那邊腊味排骨很好吃,」
【你到時候背扇排骨回來,給狗還是給我?】顧知妄舉起手機,看了一眼旁邊朝他威脅呲牙的狗子。
難伺候,給點陽光就燦爛,光看字耳邊就能自動響起對方拽得沒邊兒的聲音。
「狗不能吃這麼咸。」雲想跟狗告別完,走出花房,「你這嗓子應該也吃不了,算了,還是不送你禮物了。」
原本還有點期待的禮物長翅膀自己飛了,顧知妄點幾下手機。
【不想送你一開始就別說。】
提到狗,雲想又想到忘了囑咐對方:「我不在你少去招惹狗,我已經拜託阿姨幫我餵了,你不用管。」
顧知妄嘁了聲:【你當我稀罕?】
看在對方是半個啞巴的份上,雲想忍了。
「你想逗它的話可以等我回來,上次去複診醫生說它的腿好一些了,我們可以去亦鳴湖試著帶它遛一下......」
後面半句越來越溫吞,尾音輕飄飄地讓人抓不住。
崇城氣溫回升,過兩天就正式進入春天,後院的山茶旁種上了幾圈玫瑰,爭先恐後地沐浴生機抽條。
一起遛狗啊……
顧知妄被乍泄的光照得恍惚,不知道是光照得恍惚還是人看得恍惚。
有人眼睛那麼亮,還那麼軟,像頭頂那片染上金色曦光的雲。
早就看得膩煩的湖展平鋪開在眼前,畫面過於美好,每一寸都被陽光拂過,凝固了半個冬天的心臟自己硬生生撞開桎梏,有如擂鼓。
此時此刻沒有旁人,時間都仿佛自動變慢。
喉嚨乾澀,一動就隱隱作痛,但並不難受。
他喜歡這種毫無顧忌的、隨意交織的視線,和篤定柔軟的聲音,困擾多時的鬱結連同無法停下的急迫都開始放緩,被對方三言兩語哄得軟軟乎乎。
就像花房裡見人就咬的惡犬——
在對方漂亮得晃眼的眸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