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記在某個特定的時間斷開,中間兩個多月被人刻意抹去,不願提起,雲想在最新一頁上畫了個日曆,過兩天就是運動會,運動會結束後國慶會放小長假。
她在上面圈出三號那一天。
地毯某處嗡嗡兩聲,雲想維持橫叉的姿勢撈過手機,AAA掃盲大隊照例以幾秒鐘一條的速度不停蹦出消息,往上翻竟然還有艾特她的通知。
雲想往上滑了滑。
施鵬飛:[@全體成員]
施鵬飛:[女生們還有誰想報運動會項目嗎?現在還有兩個項目缺運動員。]
宋朔:[不是早就選好了嗎?怎麼又缺人。]
施鵬飛:[出了點特殊情況,俞靜琳跑不了了,一千五和跳高,誰能補上這個空缺我自費請客三天!]
俞靜琳:[我的鍋我來請,情況緊急,誰能替我一下啊QAQ]
......
底下一排表情包,或看熱鬧或拒絕。
一千五百米和跳高,這兩個項目本來在女生組就沒什麼人氣,十班不是什麼體育強班,好不容易湊齊女運動員,現在還要換人。
平時跑個八百都氣喘吁吁,一千五簡直是拿自己開玩笑,誰都不想出這個頭。
群里搞了個小程序抽籤,單獨艾特了除去其他女運動員以外的女生,雲想跟著抽了一個,沒抽到,又跟鹿綺聊了兩句,放下手機專心壓腿。
軟底鞋立不了足尖,雲想趴完最後一組橫叉還是換上有支撐的足尖鞋。
不在練功房和舞蹈教室,周圍沒有扶杆和四面八方的落地鏡,也沒有人會投以關注,讓她喘不過氣的壓抑感會少很多。
名雋午休之後會放一段柴可夫斯基的天鵝湖,這個時候她總會想起腳下熟悉的藝術。
有段日子沒跳,雲想從換足尖鞋的時候就開始緊張,系綁帶的手心微涼發潮,不知不覺出了一層薄汗。
從沒辦法在舞蹈教室正常跳舞的那一刻起,經年累月的自信就轟然崩塌,就算現在只是在房間裡隨意練習,期待感降到最低,雲想對自己也沒什麼把握。
足弓繃出完美的弧度,手機開始播放白天鵝變奏
那一幕的舞曲。
黑天鵝的32圈揮鞭轉最有名,但對她來說,奧傑塔的這段自白才更適合心緒紛雜的時候跳。
鞋尖輕點冰涼的瓷磚,光滑乾淨的地面倒映出筆直纖細的雙腿,每一次揮臂起落都踩在樂譜之上。
肩胛骨像是生出羽翼,在天鵝振臂中,輕輕顫動,精緻且嶙峋......
舞曲停在一分十六秒,旋即被走廊另一端特地敞開房門播放的炸裂重金屬打斷,雲想一個阿拉貝斯克做到一半就被迫暫停,耳中充斥著能讓整棟樓跟著顫抖的撕心裂肺。
「......」
跟她平時耳機里的比起來,顧知妄才是真正懂噪音污染的那一個。
她已經很久沒有像剛才那樣不帶任何負擔的跳舞了,想重新醞釀出剛才的平靜難如登天。
雲想拳頭緊握,脫了舞鞋,過去把露台的門也緊緊關上。
某個神經病在房間裡連了好幾個藍牙音響,音量開到最大,陽台上放了倆,正對著她房間的窗戶。
他不好過,也絕不會讓別人好過。
整棟別墅都亮起了燈,二樓走廊也被他藏了一個重低音小鋼炮,還死活找不到在哪兒。
顧睿明和周音華披著外套找上三樓,顧知妄把門一關,任由他們在走廊敲門,陰樂照放。
「有本事你就放一晚上。」
顧睿明氣得夠嗆:「反正明天你早上七點就得給我去學校上課,看你睡不睡得著。」
「一點都不讓人安生。」周音華沒精神地皺眉,把外套一裹,去離噪音發源地最遠的一樓客房休息。
顧知妄真就說到做到,抱著「同歸於盡」的想法放了一整晚勁歌金曲,保姆連夜逃離顧家,第二天一早才總算消停。
四人頂著眼下烏青,陰沉沉地坐在餐廳。
保姆不在,早上起來連做飯的人都沒有,周音華給保姆打電話沒打通,顧睿明頂著炸頭皮的音樂處理了一晚上公務,取下眼鏡捏捏鼻樑。
「還吃什麼早飯,趕緊把人打發去學校。」
「你不吃就算了,讓他倆餓著去上學?」周音華冷冷道。
顧知妄傷敵八百自損一千,黑著臉給自己倒了一碗冰涼的牛奶和麥片。
一家三口愣是沒一個人想去廚房開火,雲想猜到他們誰都不會做飯,就算是會做也沒什麼心情做,現在去學校還早,她從冰箱裡找出一袋速凍小餛飩煮了,分在四個碗裡。
雖然火開太大煮破了幾個,但也不耽誤吃。